柯宇听邹叔恬淡自然地将高凉市那些势力划分说完，心中大窘，心想这凶险棋盘中的苹果是那么好做的么？但是随即又想想，好像不对，自己算是什么人物，如何做得这高凉市那么大一盘棋局中的苹果呢？心中疑惑，一边暗自思忖，一边双眼直往邹叔那边打转，期待邹叔再解释解释，为何自己会成为这棋盘中的苹果？

邹叔瞧着柯宇不解的神情似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其实他这样一问，只是试试柯宇这个家伙是不是真如表面如此愣头青一个，如果柯宇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的话，那么邹叔肯定会有些失望，但也不会不帮他，可终究对他小三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一向重的人是一个不会思考只顾盲目乱闯的莽汉，那样等于打自己脸。

如今柯宇脸露疑窦，眼中还闪过一丝精光，那就证明这个家伙不但在思考，也许还想到一些接近局势的事情，或许他还没能完全猜测这其中错综复杂局势，可他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一个人身处迷雾能有自知之明是很难得的事情。所以邹叔对眼前这个小子的反应很是满意，但是他却没有表露出来，而那一张过早衰老的脸上依旧露出严肃神色，静静地等待柯宇思考完毕。

柯宇瞧这个老爷子，把故事一讲完，便玩起沉默来了，刚开始他还有点不明白状况，但是把事情前后翻过来复过去细细一想，他立即明白邹叔这是在考究他。

按照这老爷子说法，高凉市这个棋局错综复杂，可两大阵营对抗也日渐清晰明了，且自己的厌恶有过节的一方也很整齐地出现其中实力最大的一方，无论怎么来联弱锄强是必要的，但其中风险多大也是要注意的。而由于骆小倩的关系，自己这一方也曾与骆大市长简单合作过，那么再次合作也很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当柯宇这样一想的时候，他心中突然一个突兀，猛地吓得一跳，因为他这会思考的角度竟然自然而然代入忠义堂这一方去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刚才邹叔所以的棋盘中的苹果并非自己而是……

“邹叔，你老这回真要插手？你老以前不是说我们这些人跟当官走得太近终究是很忌诿的事情么？如今你这样……怕是，不会因为我？这个……。”柯宇此刻仍然还停留站在忠义堂思维的角度不经意地说成‘我们这些人’，浑然不自知，现下他已然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无意间碰落苹果的人，而非是那个可以在棋盘中横冲直撞苹果。

“哈哈……。小宇，其实在你来找我之前，我已经在思考如何破掉如今这个局势了。”邹叔显然被可以拿无意间的那一句‘我们这些人’说得非常高兴，但他此举并非毫无前因的，只见他下一句话，突然神色一转，很是严肃朝柯宇沉声道：“小宇，你知道我近来遇袭多少次么？”

“啊！遇袭？”任柯宇如何镇静被邹叔突如其来的一句遇袭惊呆了。

“嗯。我最近遇袭至少有十五次……。”

邹叔望着窗外高耸楼宇，哂然一笑，再度轻轻捏起那根玄黄雕花拐杖，如有节奏般拄着地面，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十五次？谁做的？查清楚是谁做的么？这个年代他们还敢那么猖狂？”柯宇虽然不知为何会有人要袭击邹叔，但也知道事情并非如邹叔这般云淡风轻，就算他历事不多，也闻到背后有种阴谋的味道。

“唉，这种事不用查都知道谁。只是我想不到如今我半死不活，半只脚踏入黄土了，都还让他们那么害怕，还用到这种夺命招数。或许他们认为我挡了他们的道，便等不及要送我入土了。说起来，我这固执的老头子这些年还真挡了不少那些家伙的财路。如今我老了，他们蠢蠢欲动也正常的。”

邹叔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扭头朝柯宇淡然一笑，疾病依旧夺不去这位当年黑道枭雄叱咤风云的洒脱风采，他依旧还是当年那般挥洒自如，对那些跳梁小丑明枪暗箭无所畏惧。

……

柯宇犹豫了，并不是他害怕搅乱这棋局的后果，而是担心邹叔会因布局铤而走险甚至以身犯险，若果这位老爷子出了什么事，那么柯宇是不能原谅自己的，更没法面对那个面若冰霜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女子。

所以他在邹叔将事情始末给他细细讲述一遍后，他还是犹豫了。他只跟邹叔轻轻道一句，我还没准备好，便黯然告别。

邹叔见柯宇如此犹豫，倒没说什么，也没认为他这是懦弱表现，他知道，无论怎么重柯宇，柯宇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历事太少，每逢大事心有犹豫也属正常，年轻可以冲动，但太过盲目冲动就不好了。且现在他还有时间，还能等柯宇想通此点再来找他也不迟。所以邹叔依旧笑容淡淡地与柯宇挥挥作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