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些刚杀了她族人的辽军都止步不动,羌女吃力的举起了手中刀,晃悠悠的向若哼来,她虽不懂任何杀伐间事,但也能出,若海乃是这群辽军的首领。
若红唇微动,只感到满嘴苦涩,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羌女走出几步,脚下忽然一滞,竟当着这些辽军的面转过脸去,望向了坡上,若海一怔,也不自禁的往坡上去,坡上入眼荒渺,正疑惑时,这羌女已回过头来,一步步走向若海。
刀尤举。
若海的心随着羌女的脚步不住下沉,他不明白这羌女在回望什么,但他发现,那一眼回望之后,羌女虽不堪负荷的举着刀,但她的步履却陡然轻盈起来。
一步一步,羌女很快已到了若海面前,连一霎的迟疑都无,她手中刀已向若狐去,毫无章法的一刀,若海闭着眼都能闪过,事实上,他也确实是闭着眼让开这一刀,一刀之后,又是一刀,喘息声在若海耳际凌乱,近如咫尺,伤不得他分毫,却让若海从心底深处觉得慌乱,他烦躁不已的连退数步,只想挥手拂去这凌乱的喘息,一抬手,猛想起手中凌厉剑锋,急忙撤腕,但面门间已溅上几点热意,喘息声也在耳边突然凝固,他惊慌的睁开眼,正见羌女前胸处,一片鲜红渐渐扩大,但这羌女脸上没有太多的痛苦和害怕,她低下头,了眼胸前,又慢慢抬起头。
若海以为这是她想在临死前再一眼仇人,而他也不存侥幸的准备接受那种怨毒的仇视,却见这羌女的眼波没有在他脸上汪一刻,而是努力的转过头,想要再一次回望坡上,嘴里似乎还着轻轻念着什么,很轻的细语,象是在反复念着一个人名,若海到,最后浮现在这羌女眼中的,是一丝明亮的神采,朦朦胧胧,宛如烟波的神采。
然后,那些生涩和美丽,随着渐消的生机和颤巍巍抽出的软剑,在她眼波中慢慢化成空洞。
这时,每一个辽军都见,当若海从少女胸前抽回软剑后,立即踉跄着后退几步,将手中刀剑远远扔开,又不可置信的着自己的双手,似乎不相信是这双手刚夺去如此年轻美丽的一条生命。
接着,若海的身子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他晃了一晃,突然下跪似的跌倒在少女尸首前,神情惨白,亦如尸首般僵硬。
见若海古怪的举动,却无一名辽军觉得他此时的行径失常,因为他们都能深深体会到若海此时心境。
那是悔恨,一种锥心的悔恨。
呆呆望着羌女,若海慢慢伸出手,想把她手中尤握的刀拿开,这样的女孩子,不该握刀而死,更不该将今世的兵解带入下一世的轮回,无意间见,羌女洁白的手腕间,缚着一方褪色的丝巾,那一截陈旧的红色,已被主人的鲜血浸透染艳。
若海唇角忽然现出一丝惨笑,他知道,从此之后,自己这一生中所有的深夜梦回,都将在大汗淋漓中惊醒。只是不懂,这羌女为什么在临死还要努力回望?究竟又是什么,值得她至死回眸?
“若海已尽力,上去几个人,把他扶下来。”见若海木石般跌坐在地,智挥手下令,“把坡上的尸首都带下来,我部军士的尸首,都要带回幽州安葬。”
“遵命。”窟哥成贤传令下去,他在坡下备有一队专管打扫战场的军士,闻令后,这队军士快步上坡,将坡腰上的尸首一具具搬下,和先前一样按敌我分开,整齐的摆在坡下。
还有几名军士走到若喉旁,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几句,但若海不言不语,只是呆呆坐着,几名军士叹了口气,上前扶起了他,若海就这么被扶持着,如一具行尸走肉似的慢慢走下坡,再没有跟任何人说上一言半语。
坡上其余辽军也被唤下休息,一个个踽踽而行,殊无大胜欣喜,反如战败般低落迟怔。
“智王,你想上坡吗?”张砺一听智下令清理坡上狼藉,便猜到了他的意图,忙道:“羌族已近覆没,派一队军士上去收拾残余即可,你又何必亲自上去。”
“没到涂里琛的尸首前,我不能安心。”智语气还是淡淡的,好似对一切都已习以为常的无动于衷,“总要上去一眼,这由我一手造成的惨势,而且…坡上应该还有个小孩子,我想知道,他会在最后的时刻,为他的义父做些什么。”
“坡上还有个孩子?”张砺一惊,随即又平静下来,羌人早已全族皆兵,一直在和辽军交手的只有少数轻壮,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女,会有几个孩子也不希奇,他了被扶下来后就魂不守舍的若海,再独坐在远处的池长空,忽然很庆幸自己只是一个文官。
坡腰上的尸首很快便被清理干净,窟哥成贤最懂智心思,知他想上坡一,立即命一队军士先行上坡,因知坡上已无抵挡,那队军士也不再戒备,各自跨上坐骑,便要一鼓作气催马上坡。
谁知一队骑军堪堪将要登上坡顶时,坡顶边缘处忽然又响起一阵小孩子们的大喊:“滚木,推!”
没想到坡顶居然还有羌人把守,那队骑军都吃了一惊,眼已近坡顶,又不见有滚木立刻砸下,也不知会不会又是一场虚惊,一时都勒马停下,面面相觑,有几名军士还向坡下去,似在等智下令。
“还真是连小孩子都用上了。”张励也感意外,但想到坡上已无可战之兵,倒也不紧张,反有些哭笑不得的感叹,“只剩下小孩,还要顽抗到底吗?”
“怎么都楞着,或急进或急退,哪有犹豫之理!”智不悦的冷喝:“虚虚实实,十次九虚,为的便是那一次实,还不散开上冲。”
智话音才落,坡顶忽有搡动之声,一根滚木突然被推出,正砸在当先几名辽军身上,紧接着又是一根滚木带着尘土飞扬扑下,狠狠撞击那一队骑军。
“糟糕!”骑军应变已迟,又因地势狭窄而挤在一处,被砸倒的军士往下一滚,立刻又跌在同伴身上,几个人连人带马撞在一处,由上而下滚落,顿时积成一股巨大的坠落之力,后面的军士也抵不住这大力撞击,连成排的往后栽倒,而坡上滚木还一根连着一根翻滚砸落,避无可避,这队骑军无一幸免,人仰马翻得往坡下滚落。
窟哥成贤见状,急命众军士上前援手,因坡上滚木下落之时甚急,辽军也冲不上去,只能散在坡下,等那队骑军滚落后再乘隙把他们拖开,情形只要坡上滚木落势不止,辽军就无法再行上坡。
“小家伙,尽使些小孩子戏耍的诈术,竟然也能得手。”智沉着脸,低斥道:“一个个全无半分应变敏捷,越打到后头,居然伤亡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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