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瑞十九年三月一十九,突厥使臣入京。这是继四年前漠北战乱后,突厥第一次派遣使臣前往长安。外邦使臣来朝,本非什么稀罕事,然大周与突厥对峙多年,前有干戈之争,后有王子之殁,此番而来定是有所指。
突厥此番乃以亲王与重臣为专使,如此礼制令突厥趁势求尚大周公主的传言愈演愈烈。四皇子景泓于朝上表,当以九宾之礼以示修好之意,亦可暂压两邦冲突;萧崇炎则心怀鄙薄,自恃天朝上国,无惧胡寇番邦。
以景泓为首的朝廷新派势力与萧氏带头的老臣一时僵持不下,这本该由礼官琢磨的事情却在朝堂上闹出了极大的风波,萧崇炎一怒之下挥袖而去,萧相更是连连几日告病不上早朝。
我听闻前朝这些事端之时,菁兰正教我如何打出同心双结。灵犀宫懒洋洋的日头下,四九说得唾沫星子乱飞,被阳光一反照,竟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我被自己这恶俗的联想吓得一愣,连忙摆头只当自己眼花。
“公主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四殿下现在都快和萧大人闹翻了。”四九见我心不在焉的模样,神情有几分挫败,感叹道,“您以前可不是喜爱做这些姑娘家东西的人呐。”
我觉得四九说得在理,赞同地点头:“以前那样忒招关注,如今我当低调行事。姑娘家的玩意儿,又怎能难倒我?”说着,向他显摆了番自己刚打出的同心结。
四九神情复杂地将我与菁兰打出的络子比对了一遍,艰难地竖起了拇指:“公主好手艺,好手艺……”
我欢天喜地地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貔貅扳指,将它套在了同心结上。阳光下,白净通透的玉面散发出温润柔光,我细细端详,眼中藏不住笑意。
“公主如此开心,可是好事将近?”四九凑近了菁兰问道。
菁兰一笑:“可不是,这次突厥使臣来长安,与皇上商定好和亲事宜,宇文将军与突厥的过节也可一笔勾销。公主现在,就巴巴盼着将军能早日归来呢!”
四九听后大喜,双手合十不住地作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有眼,我们公主终于要熬出头了……”
我在一旁听着,嘴上挂着笑意,心中却开始担忧。萧氏权势日益膨胀,长安再无世家可与之匹敌。经此番出巡,如今连皇上都对萧氏忌惮三分,景泓若执意己见,怕会招来祸端。
“蛰伏於盛夏,藏华於当春。”四九看着我落笔写下的两行小楷,不解问我,“公主,此当何解?”
我将纸笺折好放在他手上,道:“且将这个送往麟德殿,四皇子看了自然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