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人怎么还没来?”四九偷偷溜走后,我便一直在大殿内踱步,看着四周将我团团包围住、立得无比笔直的羽林卫,我轻轻一笑,开口问道。
“公主杀了人,大人正在从紫宸殿赶来的路上,还请公主稍安勿躁。”一名羽林卫目不斜视,朗声回答。
我冷哼一声:“如此说来便是我杀了人才请得来他萧崇炎?”回头望了一眼兰绍已然冰冷的尸体,道“看来她死得还有些价值。”
疏漏中传来嘀嗒水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殿外突然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黑夜被喧哗打破。
“又出事了——皇上薨了——”一声高过一声的锣鸣伴随着宦官尖利的呼喊回荡在整座死寂的宫墙中,我听见璇玑塔的钟声开始悲鸣,一声一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竟让我辩不分明。
含元殿外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宫女手中点燃的白色宫灯照清了来人。昏暗的光线下,萧崇炎与萧太后在众人簇拥之中悠悠踱步而来,两人面上一派气定神闲,目光里却乍现出同样凶狠的寒芒。
我站定了看向萧崇炎,略微扬起下巴,冷声道:“大人终于来了,是要来问我的罪吗?”
“问罪?”萧崇炎反问“老夫为何问罪于你?你不过一个将死之人,老夫也不必再与你计较。”
“大人不与我计较,我倒还想同大人计较计较。”我笑出声“刚刚我似乎听到宫外在喊什么,大人可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萧崇炎微微眯起双目,紧紧地盯着我,道:“夜里皇上误食了先帝的丹药,咳血不止,御医赶到之时已经无力回天,不久之刻便驾崩了。”
轰——
我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双脚几欲支撑不住。“景……泓,景泓他……死了?”我不可置信地问出声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只一个劲地不停摇头否认“不可能,我离开时景泓还好好的……怎么会……绝不可能!”
“紫宸殿已经布下宫禁,如今皇上误食丹药而驾崩的噩耗皇宫里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公主何须再自欺欺人?今日除了你,再没人与皇上呆在一起,公主,你究竟想掩饰什么?”萧崇炎的鹰目中迸射出咄咄逼人的寒光“先帝爷服食丹药驾薨,不过短短数个时辰皇上也因此而驾崩,倘若真是巫蛊之术害人,为何旁的人无事,单单只这两位高坐于九五之尊座位上的天子相继中了所谓的巫咒?到底是我萧氏狼子野心、蓄意谋逆,还是你昭元大长公主心怀不轨、早有算计?”
“我心怀不轨?我早有算计?萧大人果真说得一番漂亮话!如此为萧氏开脱倒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哈哈哈哈哈哈……那是我的父皇,我的阿弟,我为什么要去谋害他们?”我大笑道,笑声中透出几分凄厉决绝“萧大人你告诉我,皇权、帝位究竟是什么?为了它一个人要踏过多少人的尸山血海才能登上巅峰王座?名利、金钱、江山、万民俯首称臣,谁人不想!可是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皇兄为了它来算计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我身边的至亲之人为了它而丧命……前朝白露宫变,那金銮宣室大殿上高悬的龙椅下又镇着多少冤魂?你告诉我,如果这些对于成就帝业来说只是微不足惜,那我昭元大可以抛却一切,如你一说放手大博!何必再在这里与你废话”
“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萧崇炎冷笑道“公主好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但不知这番为自己开脱的话语又有谁人能听懂?名利、金钱、江山、万民俯首称臣,谁人不想!你已经踏上了这一条风雨长路,便早已经身不由己!出生在帝王之家,与生俱来注定一生要活在权利的争夺之中,先帝对你宠爱无度,给你了史上所有公主未曾享受过的殊荣,但所幸你不过是一介女子,不然你的下场将比你的皇兄皇弟还惨!”他紧盯着我,似乎快要将我洞穿“这些道理你恐怕比我还懂,多年来你不学无术,不就是保护自己的法则?不过真傻与装傻之人老夫还是能一眼看出,何况你与宇文祁夜为伍,便叫人不得不防!如今宇文祁夜不知所踪,这毒杀皇帝之事,可是他授意于你?”
“胡说!”我立时反驳,表情无端变得有几分狰狞“父皇与景泓之事与九郎无关,你休要含血喷人,嫁祸于他!成王败寇,兰绍是我杀的,大人要杀要剐,昭元悉听尊便!”
“杀你?”萧崇炎缓缓逼近,一双鹰眸迫视向我,在我耳边低声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交出玉玺密诏,否则……”
“否则怎样?”我抬头挑眉正视向他,心里却没底“大人欲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