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几步,他忽又停下,对着身后跟来的方诗雅等人,做一个请回的动作。
方诗雅当即恼羞成怒,质问道:“怎么?飞蓬大将军这是防着本姑娘了?要说这京都里德才兼备、尚未婚娶的男子,戴将军可是头一号的。不过戴将军请放心,您已年近三十,本姑娘自当退避三舍。此时此刻,本姑娘挂心的,不过是我方府的客人是否无恙。”
“无妨,方小姐挂心谁都无妨。戴某曾在当今圣上面前发过毒誓,不破西国誓不娶。方小姐即便对戴某有意,戴某也是不会多看一眼的。至于贵府的客人,戴某必定会竭尽所能,使其安然无恙,不劳方小姐挂心,您还是请回吧。另寻一名已婚妇人,按时举办拜织女仪式,还来得及。”
戴益鹏挑衅一般说完,扬眉睥睨群女,挥一挥手,示意自家妹子上前。
一个身量高挑、皮肤白皙、桃眼粉腮的少女,着一身月白色杏花漫天齐腰襦裙,头簪一根点翠蝴蝶钗,挽着飞仙髻,从方诗雅身后的人群中缓缓而出,站立到戴益鹏身侧。
“小妹,帮为兄在这里守好,不得让任何人靠近画舫半步。”扬声说完,正当盛年的大将军,不等自家妹子回答,转身离去。
长兄一走开,少女当即恢复了本色,双臂一展,往路上一横,冷言威吓道:“听到没有,都给我退下!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呦嘿,戴惜羽,你还厉害了是不?你父亲不过是借着与莫家联姻的福气,才从一个小小七品芝麻官,一步步爬到了京都府尹这位置上来。你还真以为你戴家有多了不起呢?你不客气?本姑娘还想客气了不成?”
方诗雅冷哼一声,手一挥,冯温宜当即扑上前,试图与戴惜羽厮打。
岂料戴惜羽探手一点,冯温宜便僵直了身体,目瞪口呆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诗雅心中大骇,遥望远处自家长兄所在的画舫,咬咬牙,暗自吞下这一瘪,转身招呼着众人向东南方离去,也不管冯温宜如何的向她挤眉瞪眼。
戴惜羽收了手,闲来无事,便在冯温宜周身方圆一丈的距离里晃悠着。
戴氏画舫上,已然没有了外人。
“长公主,这下可以将小妹交给卑职了。”戴益鹏沉声说道,语气不容置喙。
孟可娟原也不是那狷介之人,要不是方才人多眼杂,碍着小娘子的名声,她也不会步步相逼,盘问到戴益鹏难以忍受的地步。
这时,她不再坚持,将怀中的小娘子递了过去,随即咬牙,唤秋香道:“你——对,就是你,快给本宫揉一揉,酸……”
秋香本已主动上前,当即谦恭的颔首道“是”,再近几步,在长公主身侧蹲下,做起了按摩的功夫。
戴益鹏接过沈静璇,探了探她的眉心,又摸了摸她的手心,遂将其轻轻放在身后的榻上。
从怀中取出一粒褐色的药丸,他掰开小娘子的口,就要喂药,却听孟如霜喊道:“大将军,你要做什么?”
“这是解药,只得这一粒,由戴某的手下,刚从西国大营截取,八百里快马加鞭送回。戴某本打算呈给太医院研究,不过事出突然,只好先给小妹服用了。”
戴益鹏说着,已将药丸推进沈静璇口中,接过秋芬端来的青花瓷茶盏,连水带药,一并灌下。
小半柱香后,沈静璇悠然醒转,意识尚未恢复完全,整个人看起来,是那大梦初醒的懵然状态。
又缓了片刻,她凝眸看向眼前神情焦急的众人,问道:“是谁?谁喊我小妹?”
“小妹,你不认得戴大哥了?”戴益鹏贴近一些,好让小娘子瞧个真切。
沈静璇讶异的瞅了半天,试探着问道:“你是——鹏哥哥?大鹏展翅的那位鹏哥哥?你不是在西国领兵交战吗?怎么在这里?”
环顾四周,她再次惊叹道:“怎么回事?我前一刻梦见自己还在湖里凫水,怎么下一刻就到这里来了?”
“凫水?”戴益鹏冷哼一声,一拳砸在案几上,骂道,“是了,那一日你被方名显那混账东西推进了湖中,我虽救你上来了,却无暇耽搁,圣上那边复命要紧,只得离开。”
什么?那一日的事竟然有人看到了?救她的居然是多年未见的鹏哥哥?沈静璇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偏在此时,画舫外忽然嘈杂不休起来,方名显的声音刹那间传进。
“飞蓬大将军呢?本公子许久未曾拜见大将军,为何你个小娘子却一再刁难,不肯通融?”
方名显说着,格挡住戴惜羽的点穴手,坏笑着反击一指,将其镇住。
冷冷命下人扛上戴惜羽,他则领着自家妹子等一众女宾,大步流星向西北角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