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母子可是要效那壬女象傲之事?”
此话一出,在场能听懂陈卞话中之意的人都不禁变了颜色。
好重的话,好重的比喻!
陈越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这番姿态做的真够足啊,同时又给自己身上加上了三分压力。
陈卞引用的话虽然只是典故的一个片段,但在以儒家为正朔的大宋,凡是入学读过几年书的都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尧舜禹汤,被儒家奉为上古四圣,乃是文人士子必定深悉的四人,其中故事,便是陈越那只知斗鸡走狗的前身也都知之甚详。
舜父瞽叟,亲母早逝,瞽叟续娶壬女,生子象。舜对家长极为孝顺,而其继母壬女与其弟象多次害他,却“欲杀,不可得;即求,尝在侧”。
以此来喻郑氏与陈羽,其实并不十分贴切,但人人都能听出他话中之意。
郑氏愣了一愣,随后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陈羽赶紧上前将她扶住,他的心中也是怨愤无比,不明白自家父亲为何今日会如此无情,但他前些日子经受打击之后到底是成熟不少,努力平复下心情,道:“大人何至于如此?”
陈卞抬眼瞟了二人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如今是宋朝,不似后世明清动不动就文字狱,当年蜀中有人献诗成都府“把断剑门烧栈阁,成都别是一乾坤”。公然鼓动造反,结果当朝官家的做法是赏了他一个司户参军的官做,所以平日里借谁比喻倒是都没有太大关系。
陈越不能肯定他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他是为了家中和善也好。为了避重就轻也罢,这话除了数落郑氏与陈羽外,也是在提醒自己学好上古先贤舜的做法,自己却不能不开口了,裣衽恭声道:“二伯言重了,小惩大诫便可。”
厅中众人听了又是一惊,几名下人手心都捏出了汗来,都说这位五少爷心性大变。没想到在陈卞面前还敢摆出如此气势!
看似恭敬温润的出声,却一脚把陈卞留下的台阶踢开,到得此时竟然还要“小惩大诫”,这是要打郑氏和二哥的脸啊!好狠的少年郎!
若是一般人最多说一句“误会”轻轻揭过也就罢了。他却还是不依不饶,当真不知是说他不识时务好还是说他狂傲的好。
陈卞微微眯起眼睛向陈越看去,心里也暗暗吃惊,他赶回来之前是听说过陈越最近一段时间的事迹的,刚才也特意做足了姿态。若是从前怕是自己站到他面前便能解决,没想到如今他却得寸进尺,反身将了自己一军,确实是有些失算了。他这次回来自然有他的目的。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回家中演这一出戏来,甚至回来前都没有让人通知家里。还选了老爷子不在的时候来办这件事,这时候自然不想功亏一篑。皱眉思索着对策。
陈越说完话之后便垂手低头立于一旁,一副谦知有礼的模样,让人不禁感觉他先前的话确实是谦虚礼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