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萍心高气傲,没有听史悦而的劝告,不肯就这么离开云庭华宫。三个月来找各种机会,到底没搬离。她觉得,只要自己谨小慎微,不触怒老爷子,怎么会连容身之地都没有?三十多年,养只猫狗也有感情了!
何况她自问没犯什么大错,侍候老人,本就是儿媳的本分啊。这会儿搬走,别人不知道老爷子脾气古怪,还以为她不肯尽孝呢。她怎能授人于柄?
李老公爷深居简出,倒是没有旧话重提。不久,贵族理事会连接召开会议,有七公八候内部的,也有普通贵族抽签投票的,还有扩大范围征集全体贵族意见的,老人家唯一一次公开发话——坚决的站在“嫡长”一边,斥责某些贵族没有操守,道德败坏。
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几乎一致的,江世纬的爵位……怕是保不住了。
贵族是一个整体利益阶层,各大家族都不希望被人插手自己家族的内部事情,不过类似传承的根基一类,是涉及到全部家族的,不可相提并论。
江家,触碰到底线了。以庶代嫡,鸠占鹊巢!那以后贵族之间的联姻,有什么意义?谁来保护母系贵族的利益?
任何有女儿的家族,都必须考虑这个问题。
眼看史悦而所说,一一都兑现了,袁萍心里那层侥幸被戳破了,越来越慌张,苦苦哀求,希望老爷子发话,帮一帮她女儿李睿。
可老爷子只有一句,“规矩就是规矩。”
袁萍快要吐血。庶子不能继承家业,那为什么她丈夫李昐嫡出的,反而要交出手中的权利,搬离云庭华宫,让给李曦一家子?什么规矩,老爷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父亲,如果嫡出真的比私生贵重,那睿儿可是长房嫡长孙女啊!李容才是……”
老爷子眼风一扫,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差点压得袁萍说不出话来。
可她想着自己可怜的女儿——失去爵位的江世纬,比普通的江氏子孙还可怜!各种羞辱谩骂,李睿不得一并受着?而且外界明了老爷子的态度后,李睿在内阁寸步难行,原先推行什么草案决议,三下五除二就通过了,现在……几乎动弹不了。
几次碰壁之后,李睿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也到头了,不得不向内阁提交了辞呈。从本质上说,李睿不是政客,她是李家推出来的代表人物,一个傀儡。没有李家的支持,她还有什么?
“老爷子,求您看在我家当家的,好歹为家族奋斗了四十多年。不能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啊!您要赶我走,我马上就走,再也不碍您的眼,可睿儿……她是李家的大小姐。她被人嘲笑,丢的也是李家的脸啊!”
李老公爷的绝情程度,超过一般人的想象。
袁萍哭了整整一天,最后只是被萧伯请到外面哭去,别耽误其他人。
……
三天之后,袁萍终于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是什么地位。李容闹一闹,还能让上下都小心翼翼看她脸色呢,自己呢,哭了这么久,其他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彻底死了心,绝了望,把房间砸得个稀巴烂后,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云庭华宫。
李昐叹息一声,跟和妻子一起。
先在酒店落脚安顿下来,房子不是马上能找好的,虽然李昐有不少房产,可袁萍这会儿满心怨恨,还是等她平和下来,再商量吧。关系夫妻二人后面的生活,怎么也得好好沟通啊。
李睿知道后,特意过来安慰母亲。袁萍抱着女儿,只是哭。一会儿哭着抱怨“老天不公”,让李容和李震得意,一会儿哭骂,怨恨老爷子绝情冷酷,见死不救。
李睿的心里也很不好受,短短几个月,她的人生就是从平坦的高速公路转到崎岖的山路,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
李昐私下问女儿,可怨恨老爷子?李睿摇摇头,“祖父有祖父的想法。何况我是女儿身,本来继承国公之位的希望就不大。当初就有预料,会离开老宅。只是没想到,连累母亲……”
搬离云庭华宫,是李睿一生命运的重大转折。她原以为,自己再踏足老宅的日子怕是要很遥远了,没想到老爷子亲自电召。
袁萍犹自生气,“去什么去?当我们是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说什么都不肯回去。
她不走,李昐也只能陪着。
李睿舍不下母亲,犹豫不决,倒是江世纬看得透彻,“老爷子说一不二,他亲自打的电话,如果不去,就等于不顾他的颜面。不顾他的颜面,那他以后也不会顾及多少祖孙情分了。”
袁萍恼怒,“他心里哪有什么祖孙情分?别说祖孙了,就连你父亲,不也是赶出家门了?那个冷冰冰没人情的地方,谁也不准去!”
江世纬冷眼一扫,心中暗骂!淡淡的冲李睿说,“你决定吧。”
反正他身上已经发生过最坏的事情,不怕更坏了。
李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亲眼见一见祖父。别的不提,在婚礼上,老爷子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祝福过她,陪送的嫁妆也绝对不少。并不曾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