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说话间,案桌后的猪木师傅和他的助手已经完成了准备工作。猪木此时一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一手带着过肘的橡胶手套,从一旁的水桶里捞出一条约一尺来长,黑白相间的虎河豚。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摆弄了两下,那条河豚在他手上突然开始慢慢的涨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上黑下白的圆球,两只鱼眼睛鼓鼓的向外凸着,身上的刺也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猪木举着这个颇有些卡通味的圆球在众人面前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他手中那把薄薄的小刀灵巧的一拨,河豚的鱼头便被他切了下来。
紧接着,他又将刀尖从鱼身背部和肚皮的黑白相间处插入,手腕以悬刃的方式缓慢而平稳的转动着,不多时,一张完整的河豚皮便被剥了下来。
再往下,他的动作突然就变得小心而轻柔起来。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刀插入鱼身的颌骨处,切开鱼鳃。然后,他弯下腰,屏住了呼吸,仿佛在做外科手术一般,缓慢而又仔细的从鱼肚子内将所有的内脏拖了出来。
猪木刚才的这一串动作,看得旁观的众人都有些紧张。直到看到他将整副内脏完整无缺的从鱼肚内拉了出来后,原本安静得针落可闻的和室内这才响起了几道长长的喘气声。
李广志刚才看得也是紧张到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虽然他以前从没吃过河豚,但从书本和电视上也了解到,河豚的毒性都蕴藏在内脏里。刚才这道工序如果稍有不慎,对内脏表面的薄膜造成破损的话,那毒性很可能就会污染到整个鱼身了。
这道最关键的工序完成后,荒木师傅看起来似乎也轻松了许多。他将切下的鱼鳍和鱼皮交给一旁的助手,自己则是换了一把锋利的鱼生刀,开始从河豚的鱼身上熟练地片起了生鱼片。
这时,黎晓牧走到李广志身边,悄声地道:“广志啊,这现宰的玩意儿你敢吃么,我怎么看着觉得有点悬呐?报纸上可是专门有报导过的,日本每年可都有上百人是死在了吃河豚上!”
李广志苦笑了一下,也轻声的回答道:“人家刚才可都已经拿话在挤兑咱们了,问咱们有没有这个胆量。你说,咱们能在这小日本面前认这个怂么?再说了,今天咱俩可不是单纯来这儿吃饭的。要是在吃这种小事儿上气势就弱了,待会儿他要跟咱们谈正事儿的时候,该怎么办?”
黎晓牧表情有些愁苦的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再说话。然后,在井上俊彦的招呼下,各人又都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等着待会儿就要送上来的河豚料理。
不多时,做好的料理便开始一道道的送了上来。首先送到每人面前的是一个广口的酒杯,里面用烫热的清酒泡着几段烤焦的鱼鳍。李广志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然后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玩意儿闻起来倒是有股烤鱼的焦香,和清酒的酒香混在一起,似乎味道还不错。可这一喝到嘴里,感觉却是又苦又甜,味道古怪之极。李广志喝了一口之后,就再没兴趣去尝第二口了。
接下来第二道菜是凉拌鱼皮丝。这鱼皮应该是去掉了外边带刺儿的那层后的内胆,因此也没了黑白两色,都是肉色的细长丝,上头还撒了点黑芝麻和姜丝。吃起来味道很是松脆爽口。李广志尝过后的感觉是,这东西果然要比凉拌海蜇皮好吃许多。
第三道上来的便是主菜了。一艘底下铺着冰块的竹船被放到了桌子中间,冰块上铺着一层被片得极薄,看起来晶莹剔透的鱼生。
日式的生鱼片李广志以前就吃得极少,这河豚刺身就更是从没吃过了。所以,为了防止露怯,他这会儿也不自己主动动手了,而是坐在位子上朝桌子中间的竹船努了努嘴。
侍坐在他右手边的美女拿筷子夹起一片颤巍巍的鱼生,在面前的酱油碟里稍稍的沾了一下,又在另一个碟子里蘸了一点芥末膏,然后用一只小白瓷碟在下方虚托着,送到了他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