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区的,一般为中层官吏、富户外商。长安城里买不起那大房子的官吏,都会在常理置上那么一处院子,旁枝、远亲统统都打发到这里来。那些人,也没底气敢给主家随便招事,真是不小心冲撞了,一般塞几两银子奉承几句好话,秉着息事宁人的念头,也能糊弄过去。”
“商户贪的是交通的便利,货物的通畅运转,是必须要在此处有个落脚地,他们的院子都带囤货的仓库。商户请的护院是最多的!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不动则已,一动雷霆,小老百姓也惹不到他们头上。”
见他说了这么一大通,丽娘沏杯茶双手奉上,表情很恭敬,眼神很崇拜,秦牙郎笑言:“李大郎,你家丽娘是个伶俐的,说了人家没?”
这小姑娘烧得一手好菜,嘴甜有眼色,娇俏的模样也挺讨人喜欢,没有定亲的话,他倒是可以牵个线做回月下佬。
“这---也不瞒老弟了,丽娘是和离妇,前夫家总是找事,为了躲麻烦才抛开故里的。为了她肚子里的外孙子,我们走了千里远来此地落户,所有身家都换了这房子,往后,做个小商贩,卖些卤肉糊口。”李大柱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做牙郎的,通常不会四处乱说,行规在那摆着。
秦牙郎表情遗憾的点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接着继续讲:“西区的,小官小吏和本地户,家境小康的。也分了两等,文雅讲究取名的巷子,是住的小官小吏;植物名的巷子,住的就是普通老百姓了,极是好相处。”
“我自个儿家,就在茱萸巷隔壁的蔷薇巷第八号,以后,我们也是邻里乡亲了!可以多走动走动。哈哈!”
见酒杯已空丽娘为他满上,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是地头蛇,要想在常理走得通,还真离不开这些活生生的土地爷。
“以后,李大爹和丽娘、姥姥,承你看顾着点了!往后走镖至此地,一定登门拜访,届时与老哥痛饮一场!干了~~~”花长岭连敬秦牙郎三杯,秦牙郎也豪气,二话不说的干掉,李大柱连连夸他海量。
“李大爹吧,很实在的人,丽娘又是那么个情况,姥姥更不是多言招事的人,初来乍到,也就认识你这么一位豪情汉子!多的就不说了,有事需要长岭出手,走镖的啥也没有,一身武艺能用得上,一封信随你使唤!”
花长岭能大包大揽的讲出这番话,令丽娘吃惊又感动,只不过是前邻居而已,没有血缘的人却胜过至亲,这花家,确实是值得真心相交!
“好!痛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秦超也就接了你这话兜心底了!”
牙郎的基本功是什么?“广交友,勤埋线!”任何人都有用得着的那一天,“没有无用的人脉,只有废材的牙郎!”。何况镖师这一行当,能用得上的线就太多了!只要李家这三个主不是那忒能蹦跶的,他绝对敢接花长岭的托付,混了十几代的秦家,在常理的这一亩三分地面上,还是伸得开腿的。
桃花镇来的车夫大哥,比李大柱还憨实木讷,埋头吃肉、喝酒,带了耳朵没带巧嘴。
“至于北区……实在是太复杂,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也夹杂了些家境差的平民,犯官后代……总之,北区最好是别跨进去!碰瓷、仙人跳、拍花子、劫质等等,啥玩意儿都有!常理最乱的就是北区,捕快、衙役遇到案子,最先搜寻的就是那区。”
丽娘好奇的问一句:“秦叔,那您会接北区的生意么?”
带着嫌弃的表情秦牙郎摇头:“有专管北区的牙行,收纳的牙人属于低等牙人,声誉毁了的才去北区做牙人。那些牙人一年的总收入,有可能及不上我等三区牙郎单月的,他们也不敢捞过界。”
说到此处,秦牙郎有些得意,金牌牙人比一个探花郎过得还滋润,行首算得上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这股势力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惹毛了能轻松掀掉一个中等家族,前朝、当朝皆有挑起过一些灭族行动,他们擅长于“借刀杀人”。
“城内的区域也就这些了!说复杂也简单,说简单吧,还是很有些门道!你们刚来常理,一定要小心谨慎,住上些日子,熟悉了就好了。”
“真要全部讲完,三天三夜那也是不能够的,京畿之地的门户县,水陆皆通的枢纽,只要有能耐、肯吃苦、懂眼色,在这日子也会过得不错的。”
秦牙郎今日做成李家这单大生意,抽头三十五两银子,上交牙行五两之后,三十两整银稳稳落袋,卖家心情好的话,还有些抽头之外的打赏。衙门那头月底还有些外水,虽然说没达到开张吃三年的夸张程度,悠哉个一年是轻轻松松。心情好,自然乐于指点指点小姑娘,观她蕴福之面相,瞧那精致的眉眼,内敛的高洁气华,将来还真是说不准是个什么际遇。
“秦叔,这卤肉您也吃了,滋味如何?这小生意在这常理能否做得?”李家人这会最关心的是挣钱大计。
竖起大拇指,秦超赞一个:“这是我吃过滋味最好的卤肉,猪肉能卤到‘色极佳,味极美’的程度,这秘方够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