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奚奚没有去照看暖儿,她能做的都做了。暖儿是一心要为主尽忠,只要牺牲不是在她眼前,她也就不管了。人各有命。
三姨娘扶着陈郡守回去休息了,临走前满是疑问地睇了萧奚奚一眼。
萧丫鬟摇了摇头,比了个手势,三姨娘才安心地离去。
人都走尽了,萧奚奚推门进了昨夜那个厢房。
“喂……”她低声呼唤。
“混丫头。”萧勤不悦地应道,递给萧奚奚一个纸袋。红衣惹眼依旧,一夜未眠并不影响他的玉绰风姿。
眼泡浮肿发丝乱挽,裙摆压得全是褶子的萧奚奚撇着嘴接过纸袋。
里面是热腾腾的包子,几点葱花翠绿地缀在白得几乎透明的褶口上。
她不禁莞尔,本来还想刁难他几句的,这个家伙……
说他妥帖,两面之缘一个手串就认下她,然后又拉着她进府杀人,还二话不说就扔下她。
说他草率,偏又行事细腻,口不对心。
“我这边也快有结果了。你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带你去吃好的。”萧勤拉着她坐下。
萧奚奚大咧咧地咬了一口包子,汤汁饱满入口甜醇,决定暂时放过他了,口齿不清地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陈同信倒是个谨慎的,没留下太多证据。不过……”萧勤毫不避讳地解释道,看着某萧不雅的吃相无奈地摇摇头。
“谁关心他啊,他跟你们家国公那些狼狈为奸的事我没兴趣,我是问你王五。”
萧奚奚打断他,她现在只关心她什么时候能走,催命符就悬在心尖三寸,这感觉实在是不美好。五味药引还有四味没到手,甚至还有一味连线索都没有。她只有三年的时间,说是争分夺秒都不夸张。
萧勤一怔,严肃地说道“阿奚,你也是我东胤人,如何能不在意?”
其实萧奚奚刚一出口也有几分后悔,这不明摆着要跟人家楚河汉界么,但是听得他这么说,又窜起莫名的恼意“对,我就是不在意。”
萧勤顿时面沉如水。冷冰冰地望着她。
掀唇冷笑,萧奚奚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包子油,“勤王殿下,您来告诉我,我……”她指指自己鼻尖,"凭什么?要在意?"
萧勤刚要说什么,她又一次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家国天下,匹夫有责。”
“第一,我无家。既无家何来国?第二,我也不是大丈夫,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是泼妇。”
她盯着萧勤的眼睛,声音轻却坚定,犹如金刀篆石般雕在萧勤心上,“只要,能活下去。”
少女素来亮若寒星的眸底,此时翻涌着万顷死海一般的幽沉,溺毙了所有单纯美好。小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苍凉坚韧。单薄的身子,苍松劲柏般挺直的脊梁,犹如大浪拍岸磨砺而出的尖锐岩石。
粉唇开合间露出的小小尖牙,不再可爱俏皮,而是仿佛嗜血的兽牙般要撕裂所有阻挡她去路的人。
钝痛袭心而上,萧勤的胸腔一顿,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两次交手她都机敏非常,进退有度,却不乏市井之气。他暗赏之余也不禁生出几分兴趣,却没料到这是他挂心多年的妹妹。
他其实也曾心有疑虑,毕竟上次见她尚在襁褓。玉乘山巅惊鸿一瞥,如此风姿绝艳,怎能不是王叔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