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神色各异。这一刻空气突然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见各自压抑的呼吸声。
赫连警起身就欲追,却有一道声音叫停了他的脚步。
“站住!”
“哦?勤王殿下有何指教?”赫连警冷冷地回道。
“她到底是谁?”
赫连警一顿,偏过头来打量萧勤的怒容,双眼炯炯地看了他许久,才嗤笑道:“您跟了我们半路,想也知道我和她是怎样的‘关系’,所以又何须多此一问,况且,她是“谁”,如今还重要吗?”
“现在倒想给自己找心安了?那当初又何必着急认下她?你敢说,你对她好,不是另有所图?”说罢,赫连警似笑非笑地盯着萧勤:
“哼”萧勤亦冷哼,“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北齐就慈济天下,毫无私心了?”
二人对视的目光里火花四溅,针锋相对。
赫连警先错开目光,玩味又无奈地摇头。
“我确实错过一次,但是不会再错第二次,好在她也肯给机会。倒是您呢?纵然你今日驳斥得我体无完肤又如何?她是个什么性子,大家都心里有数。言尽于此,勤王殿下留步罢,我告辞了。”
说罢,他自去寻萧奚奚了,这丫头怕是不知道躲在哪儿继续哭呢。他可没闲工夫陪着脑子不清不楚的东胤“好哥哥”摆事实,讲道理。
朝闻始终掐着麈尾拂尘立在一旁。老道眼观鼻鼻观心,默然无语,神色平静。可那袖下的手却一直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和承元一起特训过萧奚奚之后,经常在一起对弈,聊以慰藉,打发山间空寂岁月。
以前老道是拿承元作敬仰的前辈看待的,各自踞在一座山上闭关,除了练功就是练功。他从不知悠长的岁月并不会让明珠蒙尘,反而让承元的心愈加剔透琉璃。几番交流下来,慢慢,竟生出惺惺相惜。
承元他……怕是早就算到了有今日,哪怕算不到缘由为何,至少也是知道大限将至,否则不会传给星泽那般功法,更不会总是目带担忧地看着东胤方向。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又为何?凭他之力,这世间就算有不可战胜之物,至少避得安全也是做得到的。
邱星泽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自从他继任掌教接手教中事物之后,没人比他更清楚承元究竟有多重要。
居然……就这么殁了……
怎么……可能……
玉乘开山立派之时,祖师善弄机关之术,又精通医术。也不过是在江湖上博个小有名气罢了,然而祖师的关门弟子却是个另类的——攀上大陆巅峰不说,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和条件,硬是给玉乘搬来了承元这尊重量级镇山宝。
若非承元的存在,玉乘可以说绝不会有今日之尊。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龙则灵。承元不在,玉乘基本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鲜肉。
四合之内,有山为圣,是为玉乘。以后,还能否鼎立大陆,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邱星泽似乎看见了自己死于乱刀之下的惨状,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他面色惨白地抬起头,正看见白重烟在摆弄承元的那颗珠子,眼神骤然一亮。
※※※
苍穹墨悬,银河淡挂,明灭寥星三两,云翳遮月。山间晚气幽凉,树影婆娑丛草摇曳。
远处有幽蛩切切低吟,而近处,野花自开,妍姿无声而绽。
从地平线上极光处传来低吟的风声。
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自散,抱膝而坐的女子将头深深地埋在暗影里,似乎要化在这暗夜无边里。
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