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无妨。”萧潜想了想,他确实也不应该如此堂而皇之地表达对她身份的敬畏,于是板着脸扶着椅子坐将下来。
林福儿立刻端正了态度,轻咳了几声,然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学生之礼。
萧潜太阳穴里突突地跳着,眼前浮现的却是王詹为自己行学生礼的模样,吓得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连连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也坐下吧。”
只见他随手指了指旁边一个夫子的座位来。
林福儿也不敢坐,只是走到萧潜面前低下头闷声闷气地说道:“院长,学生此番前来,是主动认错的。昨日学生因身子不适歇在了家中,府里的丫鬟偏又是个懒怠爱拌嘴的,以至于这才冲撞了曾夫子,学生虽然身子不适却并未提前向夫子们告假,耽误了课业,而且又管教不严,这……这都是学生的错,学生愿领责罚。”
萧潜熟练地捋了捋胡子,沉声道:“今**能前来主动认错,想来也是个知礼数懂进退的好学生。唉,也罢,有道是,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杨夫子与武夫子都对你称赞有加,容夫子更是大力保你……簟簟也说,你待同窗都是极温和的。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以后要更加勤谨才是。”
“学生谨记。”林福儿忙俯身答应下来。
她不清楚自己这次是因为什么逃过了这一劫,但她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一切定与王詹脱不了干系。
看来姓王的瞒着她的事情还不少嘛!
萧潜瞧林福儿一副温顺恭谨的学生模样,心里也略略安了不少,还好这位知县夫人为人与知县不同,倒是个听得进劝的,便接着又多嘱咐了几句:“曾老夫子,唉,也是个可怜的人。他一生科场不顺,教出来的学生都有不少成了举人、进士,可他还是孑然一身,偏他还生了副悲悯心肠,宁愿自己饿着也要去资助那些寒门学子,到老了,连个家都没有,也常常吃不饱穿不暖。这些年我将他请进了书院还好些……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曾老夫子真的很不容易,偶尔犯了点儿倔脾气,也希望大家都能体谅。”
希望大家都能体谅……瞧这话说的!感觉曾老夫子是个好可怜的老人啊。
林福儿嘴角勾了勾,忙谦虚地躬了躬身子,道:“是……是,体谅,体谅。学生原本就很是尊敬曾老夫子这般清苦治学的夫子呢。”
“那便好,容夫子的女红课很是难得,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萧潜拈起鼠须笔,唉,不得不承认啊,这知县夫人为人处世可要比知县大人强多了,也是个可塑之才。
林福儿再次向他施了一礼,然后规规矩矩开门出了去,她抬脚正欲离开,却听萧潜悠悠然地说道:“还请夫人回去代我向知县大人问好。”
啊?!!
这?!!
林福儿呆呆地傻在那儿,整个人完全都目瞪口呆地怔了起来……院长这是知道啦?
那就怪不得他是这般客气态度待她了。
原来还是因为她背后那个人。
福儿想了想便有些小生气,但只要一想到不管是名分上还是实际上,她如今已然成了他的妻子,两人也算是夫妻一体了,心里的怒火苗子也算是消了不少。
“喂,瞧你这倒霉样儿,没事儿吧你?”自从林福儿被叫去萧院长那里,陈二妞就担心得不行,心绪不定,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厢林福儿刚回了天班,她便拽住福儿说起了风凉话。
木六六笑嘻嘻地戳穿了陈二妞冷嘲热讽的面具:“福儿姐姐,你都不知雪莲姐刚才多担心你,只是装着不让你瞧见罢了,能有雪莲姐这样的好姐妹,福儿姐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这话说得旁边儿几人都笑了。
陈二妞则是拿起一本书当做掩护,冷笑道:“呵,我才不担心她呢,丫就是个蠢娘们儿。”
“福儿姐,我听雪莲姐说你们前几日去冉姐姐家玩儿去了?好玩儿不?”木六六双眼放光,像个小花骨朵儿似的捧着脸蛋儿向往着。
林福儿略犹豫了一下。
她昨儿个没来,也不知道陈二妞那个大嘴巴到底往外泄露了多少事,更不知道冉窈窕对这般泄露内幕的行为是否在意--后世的商人,可没有一个不注重公司内部隐私的。
“嗯,蛮好玩儿的,好吃的也不少呢。”林福儿心不在焉地来回收拾着几本书,顺着木六六的话随口胡诌了起来。
“唉,你们就好了,倒是我家里,真真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呢!不管走到哪里,满院子里都摆满了我爹做的各种木疙瘩!”身在青陵第一木匠的女儿,她表示童年不幸福,压力很大啊啊啊。
“哇,那不是很厉害吗!木老爹是咱们县里最出色的木匠,一定会做不少有趣的东西吧?”没办法,萌妹子和女汉子喜欢的东西本来就不同啊。
听到这里,林福儿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木匠……做东西……她又有些手痒了。
她有感觉,这冉窈窕是她打开商业大门的豁口,而木六六,则是她开始着手制造业的一条道路。
“咦,福儿姐,雪莲姐,你们要是有兴趣想看看,今儿下了学就来我家里玩玩儿呗!”木六六眼里满是笑意,就这般轻轻巧巧地抛出了橄榄枝。
林福儿的心也痒了起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