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午时,我们终于到这传说中我的故土,南海。
南海的海水比我想象中还要纯净碧蓝,白沙在太阳光下反射成星星点点,犹如白日的银河,天空蓝和海蓝在远方交际成一条线,有白云在中间点缀。海风吹来,有些许咸味,能吹进人的心坎里。海边有山,山上有林木,huā开千树。当真正踏上南海,作为一棵桃树的我,才真深深地体会到这里才是最适宜我生长的地方啊!我贪婪地呼吸着南海的空气,沁人心田。虽然记忆不在,却仍旧立刻爱上了南海。
大师兄说,南海是天界南面的尽头,海的外面便是虚无。南海在人间和天界都有交集,但是因为结界不同,所以看到的风情也不一样。
我现在所站之地是天界里头的南海,除了我和临柏,没有其他的仙人经过。因为此地甚为偏僻,除了天兵天将定期来巡逻,一般仙人不会来此仙游。
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太寂寞。于是我又想去看一看人间的南海,临柏再三,丁嘱我要安分守己后,才动用法力打开结界一角。身子还没有出去,就先听到了那方热闹的吆喝声。我〖兴〗奋地拉着他,快速穿过结界,要看一看南海在人间的模样。
南海人穿着皆是粗布短衣,更有一些男人,光着膀子在劳作。海面上多了许多海鸟,还有带着白帆的小渔船,离得近的船上可以看到打渔人正在撤网。海滩边的妇女成群结队,在阳光下有说有笑地织补渔网,牙牙学语的孩子围绕膝旁。再往后看,茅草屋聚在一处,应是个小村落,有黑瘦的老汉,倚在门边悠然地翻晒鱼干。
还是人间好!我在心中感叹。脚步迫不及待地往海边迈去,临柏任由我拉着。渔民发现我们,纷纷注目,并不是警惕或者排斥,他们友善地笑,冲我们点头致意。
我俯身脱去鞋袜,撤丫子欢跑着嬉戏海水。有东西搁到脚,我伸进沙子里将其挖出来,却是一只白色的海螺。有种熟悉感,把海螺放在耳边,想听一听里面的声音,是一阵阵的海浪声。
临柏唤我,招招手,我就听话跑过去。他伸手,从我手上拿走海螺,又俯身将它放在沙滩上。轻声说:“别动。”我不明就里,他却向我神秘一笑。两人就一齐弯腰,认真地盯着那白色的海螺。
不多久,海螺竟凭空动了一下。我没有心理准备,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抓住临柏的胳膊,若我有声音,必定已经叫出声来。
海螺大概因为我的大动静,恢复如常。临柏牵住我的手,安抚道:“莫怕,仔细瞧着,里面有小东西。”
我好奇,再等了会,海螺又开始左右晃动。这回已有经验,屏气静看,只见有四条小毛脚,从海螺里伸出来,四处动动。尔后,有一对黑眼睛,如同两颗小黑豆子,也从海螺里冒出竖起。这居然里面住着一只小螃蟹!白色的小螃蟹与白色的海螺融为一体,干净又可爱。我无比欣喜,没有被临柏牵着的那只手指着小螃蟹,欢笑着在原地蹦醚。临柏也笑,难得的温暖柔和。小螃蟹因为我的蹦醚,又缩回海螺里,胆小得狠。
“它叫寄居蟹。”临柏拾起海螺,递给我,解释道“虽然是寄居,但离了海螺就活不了。”我察觉到他在说这话时,眼里的动情,这话说给我听,似乎还有别的意思。我忽地脸红,低头接过他手里的寄居蟹,只能把注意力都转移在它身上。海螺会保护小螃蟹,而且小螃蟹离开海螺就会死掉,那海螺对它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不过海螺应该也是喜欢小螃蟹的吧,如果没有它的陪伴,孤独躺在沙滩上多么寂寞。而且小螃蟹可以背着不能动的海螺,四处游走,多好。小螃蟹和海螺,都需要彼此庆幸现在我失语,不用去搭理临柏的话。他说的这句,我实在想不出下文,徒生尴尬和窘意。心道:大师兄!其实我明白你那颗小螃蟹的心!我一定努力配合成为你的海螺!(某碧忍不住爬出来埋汰:喂喂喂,人说你是小螃蟹好不好!)
临柏或许也不需要我的回答,他向来独立而强大。
“还要去玩么?”他指海水。
我点头,他便放开手,任我回到大海的怀抱。对于临柏来说,只要在他视线范围内,都会给予我足够〖自〗由,但绝不允许我离开那一个范围。这一点,我深刻领悟。
人间的南海,虽然少了几分飘渺的仙气,那〖真〗实亲近的氛围却让我很是欢喜。在海边嬉戏了半日,直到太阳将要落山时,才渐渐收住心神,回到一直远远望着我的临柏身边。临柏从衣袖中掏出白帕子,细细为我拭去满额头的汗水。
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步伐矫健地跑过来,笑着问我们:“村长爷爷问两位客人,可需要留宿?我们正准备吃晚饭,与我们一起吃吧?
我微愕地打量眼前的小伙子,星眸闪烁,’一派天真友善。这三天行来,我对现在的人世也略有了解,再加上昆仑墟里的戏本子和隐约的直觉,如此淳厚的民风,难能可贵。
转眼去看临柏,他低头,温和问我:“想去尝一尝海鲜么?”
我使劲点头,可不就怕他直接拒绝小伙子。
他笑,作揖对小伙子道:“那就多有叨扰。”
小伙子挠挠后脑勺,腼腆起来,推辞我们的谢意后,走在前面带路。出海的渔船也纷纷回港,夕阳洒在海面上,碎成万万金片,煞是好看。小伙子自称阿亮,是村长的孙子,而这个渔村叫做丰乐乡,有一百多户村民,世代打渔为生。经过的人们,喊着阿亮的名字,有些问吃饭了没,有些问村长可好还有些要叫他去自己家里吃饭,阿亮都会爽朗地回答。村民又向我和临柏打招呼,我在海边玩了一个下午,他们皆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