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杝的飞天舞最后一招圣月腾辉舞得眼花缭乱,天花乱坠。下面的宛平国百姓仰首瞩目,惊叹连连,上了年纪的婆婆公公眼睛也瞪直,直赞这代月满圣女冠绝芳华,他们此生从未见过舞得如此震撼人心的献月舞。
一时之间,祭月台之下的人群激动异常,纷纷叩首,祈求月神保佑的言辞不间断,凉国主和老王妃一起跪在月神像前,侍女递来点燃的黄香,一人三根,他二人恭敬放在额前朝着月神拜了三拜,然后凉国主先行起身过去扶起老王妃,一同敬香。
凉国主的母亲过世多年,而从凉国主父亲那一代,与兄弟的关系就一直很密切,遂将舅母奉若亲母,孝顺有道。
月满圣女一曲舞毕,还要在祭台设立的香木塔上坐好,带上洁白的面纱,用白孔雀的羽毛沾上白瓷碗里的水给每一位祈福的百姓在额头上涂一涂,驱除邪气,保佑身体健康,叫做启灵仪式。这一个两个人还好,当下放眼望下去,原本白色的长阶变成了黑幕,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犹如璀璨的星辰。
林杝默默叹了口气,并不是嫌烦,只是觉得自己身上承载了百姓最迫切的愿望却无法真正帮助他们实现,那种苍白又无力的咬牙切齿,如果她真的是有法力的仙人,那该多好。
她望了一眼今夜的星空,月朗便星稀,星星都掉进了百姓的眼睛里。林杝打起精神接受男女老少的膜拜,白孔雀的尾巴毛长而细,有些难以控制,必须准确地扫在每一个人的额头上,叫林四小姐一时无法分心。
一位年老的妇人颤颤巍巍上来,跪在蒲团上对林杝说:“月满圣女,您能否在老婆子我的额头上扫两次?因为我家老头子生病躺在床上起不来,我要把他的那份月神祝福带回去,那样他摸摸我的额头病就可以好了。”
四小姐见那老婆婆连皱纹褶子里都满是渴望,苍老的脸庞说不出得惹人怜悯,便点点头,用白羽毛再次扫过老婆婆的额头,“月神祝福你们。”
“谢谢,谢谢月神。”老婆婆又颤颤巍巍的转身离开,不妨碍其他人的受礼,嘴里一直重复感谢的话。他们对神灵的敬畏是发自内心的崇拜,但如果过两天老婆婆的丈夫还是病死了,老婆婆也不会觉得是神灵没有听见她的祈祷,他们对于生老病死这种人本身的衰亡,有清楚自然的认识。
世界总是充满矛盾,关键是怎么样找到一个平衡点。
正出神之际,后面的来人已跪在香木塔前方,双手合十放在脸面前弯腰行礼,林杝赶紧回过神准备用白羽毛给那人沾圣水,他正好放下了双手露出整张脸,两人视线相对皆是微微一个惊愕。
是他。
是她。
所谓无巧不成书,林四小姐面前跪着的男子偏偏就是驱魔夜时在风流桥上巧遇的那个人。他那两簇醒目的白头发还有深邃的五官,叫林杝不想记得都难。
池归公子惊讶瞬间,月满圣女的面纱极薄,面容若仔细去看很容易辨认,只是那些朝拜的人对圣女心怀崇敬,直视圣女会被认为是不礼貌的行为。池归乃外乡人,对这些并不讲究,黑曜石似的眼睛弯成月牙状,饱含笑意。
林杝微窘,拿着白羽毛的手稍微抖了一下,这一抖传递到尾巴上,幅度变大数倍,连着将那池公子的眼睛鼻子一起扫了一圈。大大的失误。羽毛能痒人,不知是他故意还是有意,“噗嗤”轻笑出声,惹来后面那个小贩模样的青年男子抬眸疑惑打量。
公子池归连忙收声,又摆正了姿态再一次弯腰行礼,请月满圣女重新给他沾圣水。林杝送了个微笑算作相认,又恢复月满圣女从容柔和的姿态,将池归当做任何一个宛平平民。池归也并不纠缠,行完礼便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出类拔萃的身姿,就算是在拥挤的人群中也如此醒目。
※
当晚结束已经鱼肚白时,月满圣女被一干侍女围着往月神庙去,柳棉眼睛红得跟只小兔子,一声不吭紧跟在最后,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她家小姐给丢弃。
老王妃的贴身女官捧着一个檀木托盘匆匆追来,“月满圣女,请等一等。”
林杝回眸,疑惑看向来人。
女官将托盘呈上,恭敬道:“太妃娘娘身子不好,已先行回去休息,她让奴婢把这本《繁花经》给圣女送来。主君和太妃娘娘今日见圣女的献月舞十分欣慰,此《繁花经》乃历代圣女专用,修习心法内功,强身健体,太妃娘娘说是时候交给圣女修炼了。”
目光落在托盘,《繁花经》的封皮用上好的锦布包着,蓝底配华丽的黑色暗纹,草书“繁花”二字,看着是女子笔记。极薄的一本,也不知道练出来效果如何。林杝好奇接过,当场打开册子去看里面的内容。
乍一眼瞧着,四小姐第一个念头:这书写之人的字迹,还有旁边配图的画风,怎么看着都有些眼熟?
不待细想,她先收起《繁花经》,谢过那个女官,继续前往月神庙,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边走边思忖,宛平的国力虽然不能与其他几国相提并论,不过说到武功路数倒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濮生,练得那些不外传的宛平皇室秘术,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所以这本给月满圣女专门修炼的内功心法,估计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她看得书多,正宗的武功秘籍却不多,无非一本《冰心》、一本《飞天》、再加上今天的《繁花》。踏进月神庙的一瞬间,好像月神兰花指上带着灵性的露水“滴答”掉在她脑门上,灵光一现。
快速打开老王妃送给她的《繁花经》从第一页匆匆浏览到了最后一页,招式的确不多,难也不是很难,若用一个字概括的话就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