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前是火堆,自然是把自己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突然闯进一个人来,那就看不清来者是谁了,只能见着一个朦胧的影子快步向他们走来,也幸好有月光,否则根本看不到人。
这个场景把李业嗣给吓出一身冷汗,自栖霞岭(也叫仙霞岭)后,再没遇到过什么情况,李业嗣和羽林军士们都渐渐的放松了,就如同今日,连放哨的都没一个,若要是月黑风高,来人又是心存不善,摸黑过来,怕是要出大篓子。
军士们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就觉得脊背拔凉拔凉的,他们都是李业嗣挑选的经历过多次战阵的老兵油子,一下全都明白了过来自己这些天犯下大错,若是来者不善,天使和王二郎有什么不测的话,那他们也都别想保住颈上的大好人头。
“什么人,站住。”当下,也顾不得抢食,军士们纷纷抽出腰间挂着的横刀,将整个临时营地给护了起来。也幸好他们是老兵油子,平日里刀枪基本不离身。
“哎呀,轻些,轻些。骨头断了,断了啊。”这边才刚刚围好,那边却是人影一晃接着一顿,马上哀号声就传了过来。
王况心里一动,转头四处找了找,原来和军士们一起在抢食的黄大已经不见了踪影: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孙铭前找了几年的武术教习没有找到,却原来自己身边就藏了一个,还藏得够深的。原本在栖霞岭的事故后,王况就有所怀疑,那贼匪头子哪是你说枭首就枭首的,而且在唐兴,二三十个羽林军的眼皮底下摸到了自己窗前,身上没工夫?鬼才信。只是黄大一直对自己可以算是忠心耿耿,就只为的一饭之恩。所以王况也就一直把疑问埋在心里,这下看来,黄大身上的故事怕是不少,还是要找个机会问问清楚。
不多时,果然,黄大就提了个人过来,丢在地上,却又一声不吭转头去灶上吃东西了,这时候灶边跟本没个人影了,没人和他抢,自己一个人吃的有滋有味。
看到逮人来的是王况的随从而不是自己手下的军士,李业嗣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给了边上的军士一个爆栗:“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被人欺到近前了还不知道?”
无缘无故被爆的军士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把火全撒到地上那人身上了,走上前去,起脚就踢了几下,你说你白天不来找,还要这黑天里来找?什么时候不来?非要等我们正吃得尽兴的时候来?尽管他从来人叫的话里听出了点苗头,这人兴许是认识的,可认识谁?李校尉?不可能,要是认识李校尉,校尉也不会发这么大火,王二郎?更不可能,否则他随从就不会将其弄得嗷嗷叫疼。天使?那就是完全没谱,平日里总呆宫中的人,若说要认识在长安的某人,那说得过去,可这离长安远着呢。那人估计是被黄大弄疼了一时间没缓过来,又是被黄大脸冲下的丢在地上,完全看不出来是谁,只看装扮,也不可能是富贵阀门中人,所以这几脚下去就根本没保留的,尽冲着肉厚又敏感的地方下脚,把那人又是踢得哇哇乱叫,偏生是脸冲下,声音全变了,没人能听出来叫的什么。
那人挣扎了几下,头顶上的幞头也掉了,露出个光头来,再看看那一身似乎熟悉的破烂衣服,王况连忙叫住那个还准备继续踢的军士。
过了好大一会儿,地上那人才哼哼嗤嗤的爬起来,但大腿被踢几下狠的,却站不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看到那个脸的轮廓,王况这下更加确定:“我说大和尚,您不好好的做您的行者,跟着我们做甚?”王况他们的船虽然大,但速度可是不慢,扬满了帆,再加上水手操舵抡浆,寻常的船是根本撵不上的,而王况他们从早上碰到和尚后起锚可是一路没停,刚刚才歇下不到一个时辰,这悟能和尚竟然能撵上来,也不知道他使了个什么法子。。
这时候大家也都认出了此人就是早上唧唧歪歪念叨半天什么杀生不杀生的和尚,看看此时的灰头土脸及刚刚被揍的嗷嗷叫的样子,和早上他那大义凛然的模样一对比,全都捂着肚子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