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中的蓝色幽焰立刻跳跃起来,半空中变成明亮的金黄杨玉瑶却不闪不避,抓起穿着肉块的铁签子,在黄色火焰上慢慢翻动看着肉表面也变成金黄色了,才笑着将肉取下来,放在一个银制的托盘中,用刀子轻轻切成薄片然后将调料和肉片一并送到雷万春面前,“久不做此事,已经手生了希望雷大哥能吃得下!”
“如果这样还算手生的话,老雷平常自己烤的东西,就只配喂狗了!”已经看得发傻的雷万春摇摇头,大笑着将托盘接了过去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晚自己第多少次被震撼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此间女主人居然会亲手烤肉给自己吃更没想到的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女人,居然连烤肉也能做得如此熟练
“可称大哥的口味!”笑咪咪地看着雷万春吃了几片肉,杨玉瑶低声问道
“很好,很好这滋味,简直地道极了!”有肉在嘴,雷万春也放松了许多,点点头,笑着夸赞
猛然间,他发现所有烤好的肉都在自己的面前赶紧将盘子向前推了推,笑着客气道:“你也吃啊怎么好东西全给了我老雷一个人?!”
杨玉瑶点点头,用筷子夹了一小片肉,在自己面前的调料盒中蘸了蘸,放进嘴中慢慢品尝新鲜的烤肉自有一股醇厚滋味,她原本嫌这东西火气大,今晚吃起来却非常顺口于是又用筷子夹了几片,斯斯文文地吃光了便又用铁签子同时穿了几片鹿脊,慢慢烤了起来
“我来帮你!”雷万春不好意思光吃饭不干活,夺过铁签子中的几根,学着杨玉瑶的样子慢慢在火盆上转动杨玉瑶笑着看了他一眼,也不拒绝,静静地盯着火焰,享受此刻的温暖与宁静
须臾,几块肉都都熟了宾主两人将肉切开,也不分哪一片是谁烤的,一口酒,一片肉,开开心心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人额头上就都热出了汗珠,脸也都变得红扑扑的,说不出的滚烫
“大哥刚才说,小张探花是你的顶头上司?”杨玉瑶胃口弱,吃了几片,也就饱了便架上石板,慢慢熏烤准备一会儿用它来炙鹿腿
“嗯!”雷万春放下酒盏,笑着回应“是啊,我是七、八年前开始跟的他那时他还没外放为官,我跟他一起困在京城里亏了秦府的秦老爷子帮忙,他才谋到了一个县令的差事!”
杨玉瑶已经通过各种途径打探过雷万春的过往,但此刻听对方亲口说起,还是有一种很亲切的味道“妹子觉得,大哥与小张探花,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你怎么会放着轻松惬意的游侠不做,反而去听他的差遣?!”
“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雷万春又喝了一碗酒,笑着摇头
“能说给小妹听听么?”杨玉瑶歪了歪头,显然对其中原因十分好奇
“呵呵,你如果有兴趣听,跟你念叨念叨也无妨!”雷万春笑呵呵地回答,顺手将一片烤肉放进嘴里一边咀嚼其中醇厚的乡野滋味,一边笑着说道:“那年我刚刚手刃了一个恶贼,心情正好结果在一间道观里,就碰到同样在那借宿的他几个朋友都夸我本事大,为民除害唯独他听见了,就给了一声冷哼!”
“为什么?”也许是寂寞的日子过久了,杨玉瑶乍闻这些江湖传奇,兴致浓得无法掩饰
雷万春笑了笑,继续讲道:“我当时也这么质问他你一个书呆子,屁都不懂,也敢笑我?结果,他几句话就将我给问住了”
“他问我为何杀了那个恶棍我说那恶棍草菅人命,该杀他便问我,那你不经官府允许而杀人,算不算草菅人命!”
“当然不算!”杨玉瑶立刻竖起眼睛,替雷万春抱打不平
“我也这么认为那恶棍乱杀无辜,肯定是罪有应得可他又问我,凭什么能断定,那恶棍杀的就是无辜?我杀恶棍之前,问没问过他杀人的原因如果恶棍杀人,也是事出有因的话,我的行为,算不算乱杀无辜?”
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在酒宴中本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但雷万春一口酒,一口肉的那种大咧咧模样,却给人十分轻松惬意的感觉杨玉瑶听着听着,便受了对方的感染,也抓起酒盏,一口酒,一口肉地重新吃了起来
“我被张巡给绕晕了就让他滚一边去,别扫老子的兴结果他又问我,明知道自己可能做了错事,又不准人说,算不算一种恶行如果他此刻身手比我好的话,提刀把我给剁了,算不算为民除害?!”
“这人可真烦,我要是你,就狠狠揍他一顿!”杨玉瑶撇了撇嘴,非常不屑地说道
“可我要是揍了他,就把仗势欺人四个字,算彻底坐实了!”雷万春摇摇头,收起笑容,低声说道“然后我就问他,如果换了他是我,该怎么办他说,世间凡事得讲个规则没人能用自己的喜恶去代替律法换了他,就抓那恶棍去打官司,让官府来审理该打板子打板子,该杀头就杀头如果人人都像我一样,完全凭着自己的个人判断来决定其他人生死的话,这世界上多出来的就不是大侠,而是一群强盗了!”
这个理论倒也新鲜,听得杨玉瑶满脸茫然心里明知道张巡这些话太幼稚了些,在大唐国内绝无实现的可能所谓规则,向来是保护有权势的人而那些没权没势的,则被规则给活活碾碎
“他说如果规则有不对的地方,他可以设法让朝廷改变规则官员有不法的地方,他可以向朝廷弹劾,要求朝廷更换官员唯独人人都以自己的好恶为标准,去行侠仗义,是要不得的看似在为民除害,实际上自己有可能已经成了一个大祸害若是有不法之徒,仗着一身武艺,到处杀人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在行侠仗义官府也没力量约束他那到了最后,这世间就变成谁拳头大谁说得算了与狼群已经没什么两样!”
“我说不过他只好骂他是书呆子他却说,‘你没看我如何做事,怎知道我说得那些行不通?’于是,我就跟他打了一个赌,如果他做了官,早晚有一天会忘记自己的今天的话他就跟我说,‘你可以在我身边随时看着,哪天发现我忘记了,尽管拿刀子割我的脑袋’我当时酒喝多了,就一时冲动答应了下来结果,谁知道那小子那时还没当上什么官儿等他混上了个小小县令,已经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
雷万春本来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因此一番话说得啰里啰嗦但杨玉瑶在旁边却听得津津有味伸手替对方倒了一盏酒,又给自己倒了半盏,举到眉梢,笑着总结:“归根到底,大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