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忧思从礼仪官白皙的面颊掠过,也许旁人无法明白无锋这似乎有些不着边的话语,但作为皇家甚至外戚势力的代表,朱紫玫自然能够听出这最后几句话隐藏的含义,这已经明确宣告了已然自成一系的西疆系和代表着司徒王朝的帝国系的决裂不可避免,甚至明确向帝国系中燕王一派发出了战争宣言。
悄悄将头侧向一旁,似是将目光重新回到两侧的雕塑和成列的艺术品上,朱紫玫心中却是黯然,看来西疆一系自立门户已然无法阻挡,皇太后托付给自己的任务亦是无法完成,不过这本来也在她自己的预料之内,眼下这种形势,无论是李无锋还是司徒泰似乎都已经是开弓之箭无法回头了,西疆这几年来在向西经略了几年的同时并未放松对中原的侵蚀,一步一步从关西到天南,从北原到河朔,将燕京以西的领地慢慢收入囊中,加上他在中大陆和腾格里草原上的赫赫战功,在西方形成了一方独大的架势,眼下已经无人能够他前进的步伐。
“紫玫,毋须为这些事情过分担忧,天下事自有天下人去了,这唐河帝国的命运也非哪一个人就能决定,你我只能大致预测一个方向,有一点你可以向代我向皇太后禀呈清楚,李无锋无论走到哪一步,绝对不会意气用事,更不会因为个人感情好恶来处理事情,不管是谁,只要他不是十恶不赦,我想都会有一条出路,更不用说寻常人了。司徒家族成员也好,贵族元老们也好,只要他们遵纪守法,他们的利益都应该得到保护,一切不会和原来有太大的改变。”也许是觉得自己那一番话中杀气太浓,无锋又换了一种较为委婉的语气解释自己的政策。
“那殿下的意思是不是在您的统治区内只要遵循您定下的原则,您就可以保证他们的利益不受到侵害?那如果您定下的原则本身就伤害到他们的利益了呢?”礼仪官的智慧远远超出无锋的预料,扬起有些高傲的头颅,朱紫玫的问话一针见血的直指问题核心。
“呵呵,问得好,这一点不容否认,每一次统治者的更迭总会有利益受损者和得益者,既然连制定出来的政策都无法保证他们的利益,那只能说明他们肯定不是新统治者的支持者和同盟军,甚至可能是作为敌对者的角色出现,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能够奢求新的统治者给予他们和其他他的支持者同盟军一样的待遇呢?这只能怪他们自己在之前的阵营划分中不能清醒的认识到历史发展的方向而站到胜利者一方,我个人看法,这实在没有什么好值得埋怨的,紫玫,你说呢?”打了个哈哈,看见礼仪官专注的目光紧紧盯在自己脸上,无锋这才收敛起笑容义正词严的回答对方。
应该说无锋的话语是相当坦诚直率而又中肯的,毕竟没有那个统治者会置自己的支持者和同盟军利益不顾去考虑敌对者反抗者,如果这样作了,那这个统治者无疑是一个白痴。但是眼下绝大部分整个燕京的最上层群体都把这一宝押在了司徒泰身上,在他们眼中司徒泰是他们为一可以接受的新皇人选,元老贵族们,官员士绅们,金融贵族,大土地所有者,他们几乎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司徒泰,在他们眼中司徒元毫无实力,根本不足以承担起帝国的重任,那不过是燕王殿下为了躲避民间舆论的风头临时姓推出的傀儡,只要风头一过时机成熟,在燕京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人能够阻挡司徒泰登上皇位的脚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皇位易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是虽然绝大部分的利益者虽然如此选择,却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其间不少有识之士已经看到了司徒家族江河曰下的颓势,司徒王朝究竟还能不能延续下去已经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至少朱紫玫和自己那位皇太后的姑母是这样看待的。皇太后并无所出,眼下的皇子们似乎也与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作为曾经在帝国顶层政治阵地中生活了几十年的她有着非比寻常的政治敏锐姓,西疆的强势崛起让她逐渐意识到可能作为帝国掘墓人角色的出现,而她作为朱氏家族在帝国中的最高代言人不得不考虑逐渐失势的自己能否为朱氏家族以及更多的利益群体谋划出一个更长远的利益平台,所以西疆自然而然就纳入了她们的视线范围。
“这么说殿下有没有打算接受新的同盟军或者支持者的意图呢?”眼波流动,眉目间那抹深思的神色若隐若现,粉腮若雪,殷然樱唇轻分倏合,朱紫玫终于问出了她今天来此最重要的目的。
全身微微一震,无锋迎上对方坦然的目光,凝注良久,方才意味深长的笑道:“紫玫,如果说我不需要同盟军或者支持者,那肯定太虚伪了,但我要提醒的是,我需要的是在利益格局上应该和我们西疆利益保持相当一致的同盟军和支持者,假如说只是把自己置于政治投机者的角色参与一次政治投机,也许他能够取得一时一地的利益,但从长久来看,我想我们终究还是会分道扬镳,这一点要请紫玫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