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还没停,不大不小,淅淅沥沥地下着。
含珠坐在榻上教阿洵认字,她画技没有楚蔷那么好,糊弄小孩子还是好意思的,认认真真地画了一只大黑狗。
“这是黑黑!”阿洵高兴地笑,榻沿前卧着的黑黑听到小主人喊它,抬起脑袋,大眼睛困惑地望着榻上的男娃,不知小主人叫它做什么。
含珠就在旁边写了一个“黑”字教阿洵,再教他认数字,一条狗尾巴两只狗眼睛,三根狗毛四只狗爪子,阿洵伸着胖手指跟着姐姐数数,顺便学了数字,边学边笑,不想学了,就趴到榻前去逗黑黑,指着黑黑的爪子数数。
男娃无忧无虑,含珠望着窗外细细密密的雨雾,又想到了昨日竹楼上。
他亲她,从急切到温柔,每一次相碰她都记得,包括他渐重的呼吸,他紧紧勒着她的手。
他现在又在想什么?
就算是为了演给周文嘉看,亲了她,这样过分的事,连句解释都没有吗?
还是他已经冷情到连这种亲密都可以淡然处之,也觉得她不会在意?
含珠低下头,心想以后再也不随便答应他什么了。
“姑娘,嘉少爷来了。”如意突然挑帘走了进来,“说是昨日忘了送姑娘生辰礼,今天补上。”
含珠愣住,难道周文嘉还没有死心?
“快给我穿鞋!”阿洵一听嘉表哥来了,一骨碌坐了起来,指着放在那边的鞋子催促如意。
如意询问地看着自家姑娘,不知她到底要不要去见周文嘉。含珠瞅瞅阿洵,点头道:“先请表少爷去前院堂屋喝茶,我们马上就过去。”既然冒雨来了,肯定有话要与她说,含珠也想一次跟周文嘉说个清楚。
下了地,没有特意打扮,就穿着家常的绿衣白裙过去了。
“嘉表哥,你给姐姐什么礼物?”走到堂屋门口,阿洵先朝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跑了过去,好奇地问。这两天姐姐收了很多礼物,阿洵最喜欢跟着看了。
周文嘉摸摸小家伙脑袋,从身后拿出一个木匣,递给含珠:“表妹看看,我自己做的。”
少年郎声音不悲不喜,目光里却带着浓浓的悲伤。
含珠心里发酸,接过匣子坐在周文嘉对面,阿洵马上跑到姐姐那边,伸着小脖子看。
是一匣子牡丹绢花,一共四朵,一朵桃粉,一朵大红,一朵鹅黄,一朵雪白,在黑色的缎子上排成一溜,宛如真花。含珠拿起一朵,细细打量,脑海里却是周文嘉一人躲在屋里,认真为表妹叠花的专注样子。
女儿家喜欢摆弄这些,少年郎或是读书或是舞刀弄剑,哪会耐下性子做这种传出去多半会被同伴们笑话的事?
含珠眼睛发酸,察觉少年一直在看着她,她将牡丹绢花放回盒中,低头哄阿洵:“阿洵,咱们屋里还有一碟绿豆糕,表哥也爱吃,你去帮表哥端过来好不好?”
阿洵手里拿着一朵绢花,还没新鲜够呢,头也不抬地道:“让如意去拿,表哥做的花真好看。”
周文嘉只看着身边的白裙姑娘,仿佛现在不看,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似的。
含珠摸摸阿洵脑袋,柔声哄道:“如意端的不好吃,表哥最喜欢吃阿洵端过来的,阿洵听话?”
阿洵终于不看绢花了,扭头看周文嘉,不是很懂他端的跟如意端的有什么区别。
周文嘉明白表妹有话要对他说,勉强笑了笑,哄阿洵:“表哥爱吃阿洵端的,快去吧。”
阿洵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地去跑腿。
如意命小丫鬟看着小少爷,她退到门口守着。
屋里头,含珠低头道:“昨日,表哥是不是都看到了?我,我不知道他也会去,更不知他突然就……还请表哥替我保密,传出去,我……”
周文嘉苦笑道:“我不会说的。”她是他的表妹,就算她忘了他,他怎么可能做伤害她的事?
含珠知道他不会说,说来奇怪,她跟周文嘉说不上多熟悉,但她就是相信,周文嘉不是那种自己得不到就要报复的人,她那样问,只是为了主动打破沉默。
“多谢表哥。”含珠轻轻地道,慢慢转过头,疑惑地问他,“昨日,表哥叫我过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