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多少有些口不对心。林翊性子沉稳,昭德帝不赐爵,他就等着。昭德帝一日不赐爵,林翊就等一日,但是,只要昭德帝赐爵,承恩公一爵,定是他的。
林翊的心思,从未说出口,却有这种傲气。
林靖在大门口一番指点,消息是瞒不住的,与其如此,只得顺着林靖的话去做,且试一试昭德帝之意。林翊既然吩咐了,越氏便差人去做。
越氏又道,“我跟四叔的嬷嬷打听过,四叔身子弱,饮食上颇多忌口之处,非身边人不能妥当。我想着,大厨房乱糟糟的不甚精细,倒不如在四叔院中单设个小厨房,着周全的人打理。四叔要个什么,既方便又妥帖。”越氏已看出来,小叔子年纪小,却是个精细有主意的人,又得宫里太后喜欢,越氏自然要另眼看待,更不能丝毫委屈到林靖。
林翊一家之主,规矩也大,道,“二弟三弟二妹妹都没小厨房,倒也罢了。”
越氏笑劝,“这怎么一样,四叔年纪小,又娇弱些,且刚回家,多少总有些不惯。若是身子骨壮实的,惯不惯的过些日子也就好了,我听四叔的奶嬷嬷说,便是饮食冷了热了不对脾胃,四叔都会不适。大厨房到底远,不若在自己院子方便呢。”
林翊想着林靖远不比同龄孩子强壮的小身板儿,也有几分担忧,道,“你看着办吧。”
其实一应早准备好,不过是挑个由头过了明路,省得林飒林端林萍心下不服。其实,即便不服又怎样?嫡庶本就不同,何况几人原也没有林靖的运道福份。
只是林翊宽厚,对弟妹向来一视同仁,越氏方寻个由子给林靖些特殊待遇。
林靖对林翊有些意见,对越氏倒是不赖。下晌午,张嬷嬷便带了林翊送越氏的礼物来,越氏笑着令大丫头福儿收下,请张嬷嬷坐了,笑道,“四叔真是,理当我这做嫂嫂的关怀四叔,他倒叫嬷嬷来给我送东西。”
张嬷嬷笑,“自听到大老爷和太太要回帝都,哥儿就琢磨着要孝敬大老爷和太太了。”
两人说了些好话,张嬷嬷便告辞了。一时大丫头福儿捧出林靖送的东西给越氏一瞧,即便越氏出身侯府,也是暗中赞叹,东西倒是不多,但珠玉钗环皆是上上品,随手取出一件红宝石赤金钗,那上面嵌的红宝石已有小指肚大小,颜色匀净,耀眼夺目。越氏细瞧,果然钗上有慈恩宫的标志。
越氏实不知林靖是怎么从太后那里要来的东西,想想也不能给林靖退回去,便命丫环妥当收好。福儿笑道,“四老爷也怪,怎么只给太太东西,倒落了大爷这里。”
越氏笑,“他们兄弟自然有他们兄弟的道理。”想来林靖年纪小脾气大,今日挨了林翊的训斥,估摸还在生气呢。不过,林靖既然着人给她送东西,那兄弟之间便没什么大的嫌隙。越氏也便不理会了。
过一时,越氏知晓,不仅她这里,便是林飒林端林萍处,林靖皆有礼物相送。越氏暗赞林靖行事周全,更不敢小看于他。
倒是林家这样落匾拆大门的折腾,落在帝都诸人眼中便有了些意思。何况林家世代官宦,朝中并非没有关系。昭德帝上朝,便有礼部提及林家承恩公一爵之事。
理由亦很恰当,皇太后的娘家,总不能无爵无职。这不只林家没脸,林家虽是皇太后的娘家,但,女人出嫁从夫,皇太后也是一样。冷落皇太后的娘家,难道皇家就有什么脸面不成!
昭德帝听礼部尚书朱言引古论今的一通说,再有理不过。而另一承恩公昭德帝的亲舅舅荣菘淮跳出来道,“昔日林老公爷战败沙场,陛下仁慈,未追究其战败之过。便是陛下宽厚,林氏家族人口众多,择优良者赐爵便可。”言下之意,竟要夺爵嫡支。
荣菘淮此言,林翊的老丈人文乡侯先耐不住,道,“太后娘娘乃先帝嫡后,于陛下有抚育之恩,于朝中有摄政之劳。林老公爷战死杀场,亦是为国流血牺牲,杀场之上,胜负乃兵家常事,何况林老公爷以身殉国,叫荣公爷说,林老公爷为国流血,无功反有过了!那当年蛮人来犯,怎么不见荣公爷披挂上阵,为国出力!”其实,当年林老公爷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文乡侯生怕被林家连累,竟不派人去问候女婿林翊一声,端的是贪生怕死。但,如今林翊早无性命之忧,昭德帝当年未追究林老公爷之过,现下六年已过,又怎能再提旧事!由此,文乡侯怎能允许承恩公一爵落于林家旁枝的头上。在文乡侯看来,承恩公一爵,现下是他女婿的,日后就该是他外孙的!没第二人选!
早朝吵过一番,昭德帝未当朝决定,反是容后再议。
文乡侯下朝便差人给女婿送了信儿,林翊听得消息,叫了林靖来教训,“看到了吧,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简单。”林家落匾拆大门,昭德帝便会赐爵?这也太看轻昭德帝了!
林靖忽闪忽闪黑白分明的大凤眼,坚持道,“把事摊开说,总会有个论断,比悬而未绝的强。”
“我是叫你知道轻重好歹,你回去好生念书,把书念好了,不准再插手这些外务。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林靖当面乖乖应下,转身便又有了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