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觉得蹊跷,如果是仲柔姑娘,她为何显得如何惊慌失措?然而见谢荨一副不愿提起的样子,只好把疑惑咽回肚子里,诺诺应了声是。
走回玉堂院,她没敢去见冷氏和谢立青,埋头扎进自己屋子里,把里里外外的丫鬟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呆在屋里。
谢荨坐在双凤缠枝葡萄纹铜镜前,羞愤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嘴巴都被仲尚咬肿了,也不知道他病着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让她等下怎么见人?
定国公府门口,侍卫在外面等了很久等不到仲尚的吩咐,忍不住掀起帘子问道:“少爷,您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仲尚躺在那里,喘气又急又重,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侍卫一惊,忙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居然烫得惊人!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马车里又没有烧炭火取暖,他肯定感染了寒气,再加上急火攻心,这才病来如山倒。仲尚平常不轻易生病,身体健硕得很,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一生起病来就更加严重。
侍卫不敢耽误,忙坐回车辕上握紧缰绳,回将军府的方向。
仲尚一夜未归,仲开和柳氏免不了要对问几句,好在以前也不是没有夜不归宿的例子,是以并未起疑。只不过见儿子生这么重的病,柳氏赶紧叫人请来大夫,心疼得厉害,重重罚了侍卫一顿。
仲尚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期间清醒过几次,很快又沉沉地睡着了。
他总是断断续续地梦到谢荨,梦到她乖乖巧巧地叫他“仲尚哥哥”,梦到她亲手剥莲子给他,梦到她在自己怀里气喘吁吁,梦到她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她好狠心,他病得这么严重,她竟然毫不关心地走了。
心口有一块地方空空的,没着没落,一想起谢荨就疼。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为一个女人患得患失。
怎么样才能得到她?他想要她,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病好以后,仲尚坐在床头想了一天。连着生了两天病,模样有点憔悴,不复以前俊朗英姿。
要是柳氏知道宝贝儿子因为一个情字折磨成这样,指不定该怎么心疼……仲尚没有告诉她,他和谢荨的事,他自认有能力解决。等到说服了冷氏和谢立青,到那时候再向家里摊牌也不迟。
他正想着,上回跟着他出去被受罚的侍卫赵全走了进来,见四下无人才道:“少爷,今日定国公府的女眷要去宝象寺上香,据说顾家的人也会去。”
仲尚闻言,眼神一冷,“顾翊去么?”
侍卫道:“应该会送顾夫人到山顶。”
他薄唇牵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漂亮的桃花眼总算有了点生机,却充斥着狠戾,“备马,他敢抢老子的女人?老子不杀了他!”
赵全略有犹豫,“可是您的身体刚好……”
他移步下床,拿起床头的靛蓝柿蒂纹长袍套在身上,“不碍事,已经好多了。”
赵全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乖乖地照他的吩咐行事。
他这次出去没有让柳氏知道,从后门悄悄出了府,直接往宝象寺的方向驶去。若是让柳氏知道他病刚好便要出门,就算不拦着他,也会问东问西,他现在没心情解释那么多,只想赶快找到谢荨,让她跟顾翊保持距离!
宝象寺在城外三十里的山顶,是京城第一大寺,专供朝廷官员的家眷上香礼佛,来来往往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上山的道路也打理得特别干净,一路畅通无阻,仲尚没走多久,便看到前方定国公府和大学士府的马车。
顾翊和谢荣起码走在最前方,两人身躯挺拔,一人护着一队马车,偶尔说一两句话,很快便到了山顶。
仲尚放慢马速,面无表情地跟在两家的马车后面,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前面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等谢家和顾家走进寺庙,安顿好后,他才打马重新跟上去。
顾翊正在门口跟一位主持寒暄,偏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讶异地招呼:“崇远也来上香?”
仲尚从马背上跳下来,牵马走到他跟前,歪着嘴角冷冷一笑,“顾兄也是么?真巧。”
顾翊觉得他笑容有些奇怪,似乎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然而转念一想,应该是自己多虑了,他跟仲尚无冤无仇,他没有必要见着自己这么生气。于是抱了抱拳,热情道:“正是,母亲和定国公府谢夫人一道来寺里上香,我护送她们前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言讫一笑,“我与这里主持有几分交情,崇远是否要在这里留宿,不如我让人给你准备一间厢房?”
仲尚没有推拒,“那就多谢了。”
他跟顾翊并肩走进宝象寺后院,一路上没什么人,两家人应该在大雄宝殿上香祈福,这会儿还没到后院来。仲尚牵着马,漫不经心地问:“顾家跟谢家交情很好?连这种上香的事都要一起来。”
顾翊敛眸微笑,回答得中规中矩:“大概是家母与谢夫人比较合得来吧。”
他心中冷哼,不再多问。
仲尚的厢房与顾翊离得很近,两间房相邻,中间只隔着一堵墙。仲尚进屋后,在屋里等了一个时辰,前面才传来声音,想必是谢家和顾家的女眷上完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