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晴走在凌苍雪的身边,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凌苍雪笑道:“你不必这般紧张,什么人愿意跟着,便是由着他们跟着便是,跟踪本小姐,就凭这些小丫鬟的本事,还差得远!”
“是,只是这样被他们盯着,总是觉得不舒服的!”素晴无奈。
“改日寻个机会,把她们的眼珠子都挖了,免得她们这般盯着你,让你不舒服!”凌苍雪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就是在说,改日找个机会把园子里的杂草清理一下那么简单。
“啊!?”素晴蹲了一些,随即又恢复了镇静,“是!”
“让素如这段日子出门的时候注意点,不要让旁人瞧见了她!”
“小姐放心,素如是个机灵的,定是会小心的!”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凌苍雪静静的走着,却瞧见自己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一路小跑过来,因为身体的臃肿,跑起来的时候,全身的肉都跟着晃动着,那模样很是滑稽。
“九小姐……”粗使婆子看到凌苍雪的时候,终于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道,“小姐……”
“王妈妈,你跑得这样急,可是有什么事?”素晴问道。
她是凌苍雪院子里的粗使婆子,素晴向来客套,对谁都是谦恭有礼,即便是她这个粗使婆子,也得了素晴一声“王妈妈”,事实上,像她这样身份卑贱的婆子,是配不上这样的礼貌的,大家平日里都直接唤她:王婆子。
就冲着这一点,王婆子对素晴是格外的好,素晴是为凌苍雪办事的,虽然凌苍雪对她们这些丫鬟婆子的态度从来都是高傲冷漠,可人都是爱屋及乌的,王婆子自然的也就对凌苍雪这个被休妻回来的小姐很维护。
“小姐,素晴姑娘,是这样的,青姨娘来了小姐的屋子,我说小姐不再屋子里,可青姨娘却是硬是说要进去坐等小姐回来,我没法子,只能让她先进屋,这就赶紧来寻了小姐,小姐,快回去瞧瞧吧!”
凌苍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却是对王婆子说:“你做的很好!素晴!”
素晴点头,明白了凌苍雪的意思,便是从袖子里掏出二两碎银子塞到王婆子的手里,“王妈妈,这是小姐赏你的,收着!”
“这……这怎么好意思……为小姐做事,那是应该的!”王婆子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尤其是看到凌苍雪第一次对自己这么一个粗使婆子露出笑容。
“自然是要打赏的,你先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在意青姨娘!”凌苍雪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是!”王婆子不明白凌苍雪的心思,也不敢揣测,便是诺诺的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素晴看着王婆子蹒跚的背影,“小姐,我们要赶紧回去么?”
凌苍雪轻蔑的笑了,“屋子里你不都是收拾好了么?凌春香刚出了那样的事,想来她无论如何的贪心,现在也是不敢动我屋子里的东西的!”
“这倒是,那小姐你现在……”
凌苍雪摆出一副很悠闲的样子,“走吧,去四夫人那边瞧瞧,也不晓得她绣活儿做的怎么样了!”
青姨娘在凌苍雪的屋子里是坐立不安,她心急的等着凌苍雪回来,可脸上的伤却是让她更加难受了,只觉得是百爪挠心。
青姨娘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便是四处寻找着曹氏说的那种药膏,可是当目光扫到那梳妆台上的首饰时,想起了凌春香挨的板子,便又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何况她根本都不知道那药膏长什么样子,即便是找,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么的。
不经意的却看到案桌的一个抽屉稍稍的打开了,青姨娘的眼中掠过一抹疑惑,虽然明知道不能去碰,却还是忍不住的伸手拉开抽屉,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张菊花宴的帖子,青姨娘的眼中闪烁着希翼和激动。
凌春香这次挨了板子,惹了老夫人不高兴,也没能和杨延斌说出个结果来,她一直都觉得心有不甘,杨延斌送来的帖子在老太爷的手里,凌宗桦的手里一定也有,这些所有人都清楚。
可是老太爷这时候是绝对不会让凌春香去参加这个菊花宴的,凌宗桦更是不用说了,自己偏偏的又惹了二老爷不高兴,二老爷挨了罚,更不会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去找老太爷说让凌春香去参加菊花宴。
这帖子,一定是凌宗桦给凌苍雪的,一个弃妇,还想去参加菊花宴,也不嫌丢人!
青姨娘激动的将这帖子捧在手里,太好了,有了这帖子,凌春香就可以去参加菊花宴了,不需要谁点头同意,有这帖子就足矣。
青姨娘看了看窗外,只有王婆子在埋头苦干,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尖酸得意的笑,便是将这帖子小心的收入自己的怀里,继续坐在凳子上等凌苍雪回来,不论如何,她都要等到凌苍雪回来,拿到那药膏,那可是宫里面的宝贝,想到曹氏那康复的嘴巴、皮肤也变得越发细腻,便是忍不住的心动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听到院子里传来凌苍雪和素晴谈笑风生的声音,“小姐,这花样儿可真是好看,当真是四夫人的手艺厉害呢!”
“是呢,等一会儿就用它做双面领……”凌苍雪话还没说完,王婆子便是走过来,对凌苍雪使了个眼色,表示青姨娘还在屋子里。
凌苍雪鬼魅的笑了,还没进屋,便是听到青姨娘那吆喝买卖一样的声音传来:“哎哟,是九姑娘回来了!可是让我好等啊!”
青姨娘带着面纱,一来是遮丑,二来是挡风,凌苍雪看着青姨娘那一双精明狡猾的眸子,浅笑:“原来青姨娘,今儿个青姨娘来我屋子里,可是有什么指教?”
凌苍雪漫不经心的走进屋,青姨娘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却是将素晴给关在了门外,在青姨娘的眼中,素晴就是老太太派来的人,她如今来找凌苍雪,自然不希望有老太太的耳目在一旁盯着。
凌苍雪也没有阻止青姨娘的这个动作,只是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看着青姨娘,青姨娘笑得有些尴尬,“瞧九姑娘这是说什么话,我哪儿能指教您哪?自然还是要请九姑娘你多关照关照我和六姑娘了,你是晓得的,你六姐也就是那么个性子,口硬心软!”
“六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心里自然是有个明镜的,只是今儿个青姨娘来我这里,不该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似乎我与青姨娘你之间,还不曾有什么体己话要说!”
青姨娘被凌苍雪的这些话说得是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还是咬着牙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九姑娘这话说的可是生分了,我虽不是你亲娘,可也是你的姨娘!”
“姨娘?”凌苍雪嗤笑,仿佛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青姨娘也晓得自个儿的身份?姨娘,左不过就是比丫鬟们享受的待遇好了一些,其他似乎是没什么区别的吧?”
青姨娘盯着凌苍雪的笑容,恨不得甩她一个大耳刮子,却又拼命的让自己忍住了,“九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没错,我是个姨娘,可我到底也是与你父亲同床共枕的,你这般说,便是在打你父亲的脸面!何况,九姑娘别忘记,你自个儿也只是欢姨娘的女儿,你可不是吴氏所生的,别在这里认贼作母!”
“认贼作母?”凌苍雪笑了,笑得很明媚,“据我所知,祖宗家训,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这些庶女的母亲也只有嫡母一个,一个姨娘,可是能做我的母亲了?”
凌苍雪的话让青姨娘懵了,她以为提起了欢姨娘,凌苍雪多少会心软,会难过、会动容,却没发现她竟是冷血到这般地步。
凌苍雪垂眸,想了想,“青姨娘,明人不说暗话,青姨娘今儿个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不如直接说了,本小姐可不是有耐心和别人在这里兜圈圈的人!”
凌苍雪都这样说了,那便是看出了青姨娘的目的,青姨娘咬了咬牙,厚着脸皮道:“九姑娘……”这一唤,眼泪就掉出来了。
“九姑娘,我心里苦啊……我当日只是好心,却不想做了坏事,上了那贱婢的当,我自个儿挨了罚,我心里是明白的,只是我这脸……都是女人,你能明白的,你爹他最近都不看我一眼了,我每日都被这伤口的疼痛折磨着,九姑娘……我听五少奶奶说,你这里有灵丹妙药,她脸上的伤就是你治好的,我是没了法子,这才厚着脸皮来求您……”
“青姨娘若是为了这个,那便是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和眼泪了,实话说,那膏药我也就那么一盒,全给了五嫂,到底是一家人,我也不忍心看着五哥和五嫂闹别扭,你是晓得的,那是宫里的东西,当日若非是信阳侯对我心存的那点儿亏欠,也不会送我这样珍贵的药,我自个儿都不曾舍得用,只是拿来讨好了五嫂,只求着一家人和气,青姨娘现在来这里求我,倒成了我藏着掖着了……”
青姨娘一顿,迷茫的看着凌苍雪,“九小姐当真是不愿意给?”
“青姨娘,你这是什么话?我有说我不愿意给么?我是说,我仅此一盒,我即便是想给,也没得给啊,难不成让我随便弄点儿药膏去糊弄你不成,要我说,五嫂子那里定是还有些剩下的,青姨娘赶紧去找了五嫂子,不过你们之前为了一些事闹了矛盾,只怕五嫂子这会儿心里还有气,青姨娘你可要好生讨好了她,若不然,以五嫂子那小气的个性,定是不会愿意给你的!”
青姨娘见凌苍雪是铁了心不给她膏药,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求她了,或许她也是真的没有,那日曹氏也说过,仅此一盒,既是皇宫的宝贝,凌苍雪也不会有多少。
“九姑娘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你,免得闹得难看,倒是让下人瞧了笑话去!”
凌苍雪浅笑,“青姨娘此言差矣,我何时与你闹过了?难道青姨娘一直在与我闹?”
青姨娘被凌苍雪这么揶揄,气得是七窍生烟,却又不能在这里发作,忽然眼珠子一转,想起了自己今日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幽幽的开了口。
“九姑娘,我是不晓得,你如今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也不晓得二夫人她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只是有些话,我也是要与你说明白的,九姑娘难道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你娘亲的死么?”
凌苍雪挑眉,“青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青姨娘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欢姨娘的死,与你有关?”
“凌苍雪!”青姨娘怒了,拍案而起,却又在对上凌苍雪那清冷的眸子时,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怒火也在瞬间消散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怀疑芳姨娘和她腹中胎儿的死是我干的,对么?吴氏一定也是这样说的,说是我冤枉了她对吗?”
“我可不曾这么说,芳姨娘是怎么死的,这事儿终究是要有个证据,既然没凭没据,那便是谁都不能瞎说!”凌苍雪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波澜。
青姨娘冷笑,却是扯痛了嘴上的伤口,眉心微蹙,“九小姐这次回来,处处维护吴氏,难道九小姐忘了当日所知道的事情?芳姨娘的死,与我无关,我或许往日里的确是耍了一些心计,可这会子,在你面前,我们便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凌苍雪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波澜,仿佛青姨娘只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闲话,青姨娘有些恼羞,她就不信凌苍雪能一直这么淡定下去,。
“我知道,芳姨娘的死,的确与青姨娘你无关!”凌苍雪嘴角的笑越发的妖娆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处处与我为敌?”
“与你为敌?青姨娘,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我为何要与你为敌?你若是安分守己,不来招惹我,我又怎么会拦着你的路?”
“那为何在祠堂的时候……”青姨娘有些说不下去了。
“青姨娘是想说,你污蔑凌宗桦,为什么我要站出来为他说话?理由很简单,他是二房的嫡长子,是我的哥哥,吴氏过往不论做过多少的错事,她也都是正室,是我的母亲,本小姐在侯府受过屈辱,自然就明白吴氏心中的烦闷,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尤其是作为一个结发妻子,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狐媚子勾走自己的丈夫,将自己一步一步逼上死路,难道青姨娘你想要否认,你有取代吴氏的野心么?”
青姨娘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震惊,她是如何都无法想象出,眼前这个女孩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反驳她了,或许她说的的确是对的,如果自己是嫡母,同样是不能容忍的,只是……
“九姑娘这般说,那也只能是怪吴氏自个儿没本事拴住二老爷的心,在这个世道,女人就是这样依附着男人生存,不得不争!”
“青姨娘说的是啊,所以母亲想开了,为父亲准备痛房,说起来那丫头长得可是水灵,又年轻,自是比青姨娘你强多了,只怕青姨娘你今后也要走上我母亲的日子了!”
“凌苍雪,你当真如此绝情,我与你娘亲当年也算是结交一场,她可是深得你爹的宠爱,可以说,连我都必须承认,李欢儿是你爹这辈子唯一真正爱过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存在着,你觉得她对谁是最大的威胁?她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死了?这些你都不想知道么?”
“我适才就问过,青姨娘你难道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你却又不说,你让我如何听信你的话?”
“我告诉你,根本就是吴氏害了你娘亲……”
凌苍雪盯着青姨娘歇斯底里的模样,青姨娘渐渐的平静下来,以为凌苍雪是吓到了,是动摇了,却没想到凌苍雪笑了,“你有证据吗?看来你定是没有证据的,若是你有证据也不会在这里与我说这些了,青姨娘,欢姨娘已经死了,对我来说,一个死人的过去我根本没有兴趣!”
“她可是生你的亲娘啊!”青姨娘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那又如何?可她到底也只是一个抢别人丈夫的姨娘,在本小姐的眼力,姨娘……从来都是不值得同情的,谁杀了她、她是怎么死的,这都无所谓,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若是她懂得爱惜自己,当日为何要放弃自己大好前途,偏偏的要嫁给一个有妻室的男人呢?”
凌苍雪的话再次让青姨娘崩溃了,她惊恐的盯着凌苍雪嘴角的笑,这个女人太可怕、太妖孽,她的思想根本就不是常人的思想,简直是离经叛道,连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这般狠心,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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