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颖过的也不大如意，本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小姑娘，在一般官宦家庭那也能独挡一面了。但偏偏在石家这样重规矩的人家，尤其是丈夫的亡妻身份高贵不说，亡妻还生了儿子，人家儿子一生下来就袭爵了。为了怕后妻虐待，她丈夫干脆把里里外外都用的是豫王府的人，所以晏颖进门不仅捞不着管家，进门还得处处受管制。

晏颖都过来了，璇姐儿就更要过来了，博纳雅毕竟年轻，礼部各处又各有定制，整个丧礼办起来还是很累。

程煜捏了捏家中来信，对长随长寿道：“你把懿哥儿送回去吧！在娘身边我还放心一点。”程煜对博纳雅刚开始也未必不是存着举案齐眉的心情，但是博纳雅跟他始终不能贴心，尤其是来山西之后，博纳雅成日抱怨不休，隐约还听过她骂过娘。煜哥儿就没搭理她，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抬举通房或者另找。

后来博纳雅身子就开始不舒服，懿哥儿在跟前她都看不惯，她过世的前几天才消停一点，没想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去了。博纳雅出嫁的时候有附带嬷嬷，奴仆还有很多嫁妆，煜哥儿拿了一半给博纳雅娘家，另一半则给懿哥儿。

等方冰冰看到懿哥儿的时候，心都化了，懿哥儿简直跟小时候的煜哥儿一模一样，方冰冰突然想起在牢房里的时候，煜哥儿也是那样小小的却异常聪明的样子，懿哥儿才刚满一岁，还没来得及庆祝周岁就死了娘。

方冰冰分外心疼这个孙子，敏哥儿也是要做父亲的人，心里异常柔软，只是看母亲把懿哥儿抱在手里不撒手，终究不再说什么。懿哥儿小小的窝在乳母怀里，方冰冰试着接过他，把他放在自家床上。程杨便抱着懿哥儿，方冰冰亲自跟他洗澡。都一岁了，这个懿哥儿话还说的不大清楚。

“你们是博纳雅身边的人，愿意在府里的，我自然是好好待你们，若是想走的，我也跟王爷说一声。”

那几个人都表示不走。

方冰冰就把她们留在长房伺候，懿哥儿在她的照顾下也会说一些话了。同时朝局也开始不明朗起来，就连太子庶福晋完颜氏生了个男孩子都没能让皇上对太子好一点。新进门的太子妃纳喇氏进门就做娘，先不着急一个庶福晋的事情，而是先稳固太子的地位。

这个时候庄太妃一脉频频进宫，而皇后此时却病倒了，方冰冰这些诰命还得进宫去探病。这次进宫又看到了嘉贵妃，嘉贵妃也在皇后那里侍疾，宫里人最忌讳哭，嘉贵妃此时虽然没有哭，但是脸上丧气的很，方冰冰心道，你这不是触皇后的眉头吗？

“主子娘娘不在，咱们后宫都乱了，你们来了也好，快看看主子娘娘吧！”

嘉贵妃这些日子一直是热门人选，即便在皇后很受宠的情况下，嘉贵妃都依然能生孩子，还生了二子一女。六阿哥很是受宠，听说皇上很喜欢这位小阿哥，嘉贵妃一说这话，英亲王福晋（因英王是被重新任命）连忙表示立场，“主子娘娘一向身体很好，不过是小恙，贵主子快别这样危言耸听。”

“程夫人，听说博纳雅去了，我这听了心里可真是不舒服。”嘉贵妃不搭理英亲王福晋的话却跟方冰冰说起皇后的侄女博纳雅。

方冰冰却道：“我们也是把她当女儿看的，可到底她福薄，贵主子也别伤心。”

嘉贵妃又带着大家来卧房，前面打了帘子，方冰冰等人也不过是在外边磕个头就行，可这个程序走下来，出了宫门就已经快下午了。敏哥儿已经在门外等着，上了马车，敏哥儿小声道：“您怎么看？”

“皇后身子还好，只是圣恩不比从前。”

但凡皇帝年老之时就会有诸多猜忌，多尔衮也不例外。嘉贵妃相比皇后来说，劣势一些，毕竟嘉贵妃是南诏公主，身上有南诏的血脉，皇上怎么能够容忍南诏的血脉坐上皇位的。皇后只知道情和爱，却错估帝王的猜忌之心，还以为多尔衮是她的夫君一样。

博纳雅去世也大半年了，为煜哥儿找妻子这个任务难免落在方冰冰身上，才刚放出点风声，璇姐儿却来了。

“娘，这事我也不好说，但您知道我那个小姑子的，人长的那真是花容月貌，样样都来得，只是因为守孝耽搁了选秀，您看说给哥哥如何？”

方冰冰摇头，“你怎么想的跟我说这个。顾欢不是不好，只是我们家又不是那等穷人家，嫁个女儿过去还得换人家的一个女儿过来，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璇姐儿又道：“要不是她跟我透露说早就对哥哥有不一般的意思我也不会说这个话。”

方冰冰冷笑：“你别嫁出去了为了讨好婆家人就欺负娘家人。”

即便顾欢再喜欢程煜那又如何？难道程家就一定得答应吗？

璇姐儿看母亲不高兴，随即又道：“这不就跟您说一声，您也不用生气，我也是担心哥哥。”说完也没有再说的，便走了。

等程杨回来，方冰冰摇头：“你说她怎么想的，为了自己能讨小姑子好，连自己哥哥都要出卖。”程杨也皱眉：“今年不是还有选秀，我们就找秀女呗。女儿家既然嫁出去了，没得还来老是操心娘家的事情的。”

程杨的意思是反正璇姐儿也做不了家里的主。

只是这懿哥儿的事，程杨便道：“总归是我们的孙子，我们就受累点儿。”

觉罗氏因为要生了，家里分外紧张，方冰冰跟懿哥儿道：“你好好的跟你祖父玩，我去看看你三婶。”觉罗氏对懿哥儿也很不错，毕竟是亲侄子，从小又失去了母亲，更惹人怜爱，但凡做个什么都要给懿哥儿。

懿哥儿乖乖的点头。

觉罗氏头胎生的还算顺利，生了个儿子，觉罗氏松了一口气。她跟二嫂佟氏前后脚进门的，佟氏生了一个女儿，婆婆也很喜欢，但觉罗氏猜测，佟氏毕竟是外人，二哥毕竟是养子，哪里能跟自家丈夫比？所以她生了儿子，难免有几分得意。

但觉罗氏这个人一向很懂道理，还劝方冰冰：“这里什么都尽够了，您快回去照顾懿哥儿。”敏哥儿也从衙门赶回来，见妻子生了，喜不自胜。方冰冰不欲打扰这小两口，便回房带懿哥儿去了。

偏生长房的完颜氏生的小女儿夭折了，方冰冰又带人去拿了补品送过去。宋姨娘之前也没过一个孩子，平时跟完颜氏关系又好，此时不免劝她：“你到底还年轻，我生瑚哥儿之前不也是掉了一个的？”完颜氏也是有点重男轻女，所以伤心了一场，得到大家的看重，过不了几天又恢复了，见了绪哥儿还能问几句好。

方冰冰生养了几个的，小孩子小时候玩的玩具什么的她全有，还专门去库房找出来给懿哥儿玩。念哥儿也在旁边逗侄子，念哥儿跟前面的几个哥哥不一样，可能是小时候被人贩子抓走过，他天生就是敏感多思，在学问上也明显不如几个哥哥，但这个儿子和方冰冰最贴心。他知道娘担心大哥，就亲自过来照顾，方冰冰很是欣慰。

姚氏却惹了祸，本来完颜氏掉个孩子也什么，人家也想开了。姚氏这个人在子嗣上吃了大亏，听了完颜氏夭折了孩子便赶过去，明里暗里说吴雅文多子多福，让完颜氏多亲近吴雅文。纳兰氏本来就跟完颜氏打擂台，听了也当没听到，林氏现在是除了拜佛什么都不管，而家里只有宋姨娘能够去劝劝完颜氏，但宋姨娘人微言轻的，也帮不到什么。

完颜氏一气之下就找方冰冰来说，“叔祖母，不是我说二叔祖母，她是长辈，我们平时三节两礼也都孝敬她老人家，您看在这事上她还挖苦我。”

方冰冰又不是什么调解员，她只道：“你别放心上就是，你还年轻的很，不着急。”完颜氏看懿哥儿端坐在一旁，心里很喜，“懿哥儿我是你大嫂嫂，你认不认得我？”懿哥儿摇头，又看看方冰冰：“祖母，四叔怎么还不来找侄儿？”

念哥儿才十几岁的年纪，但对懿哥儿是出奇的耐心，懿哥儿很喜欢这个小叔叔，只是念哥儿现下由书院转到国子监读书，他也是每天都回来。

“四叔等会儿就过来了，祖母等会儿跟你讲故事哈！”

完颜氏就很羡慕能有方冰冰这样的婆婆，懂的也多，人也年轻，跟年轻人说话什么都说得来，她不像林氏那样只躲在小屋子里礼佛，也不像纳兰氏那样精于算计，家里也不是没有进项，纳兰氏全部拿在手里只给绪哥儿用，她家除了正常月例之外什么都没有，在纳兰氏手里拿一分钱都得交代来龙去脉。

等完颜氏走了，方冰冰让人把觉罗氏喊过来，她刚出了月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办起事情来也是精力很好。方冰冰对孙子们都是一视同仁的，这点觉罗氏就很满意，在平时生活上就对懿哥儿颇为照顾。

“婶子那里炖了汤，懿哥儿过来喝吧！”

做大家长的最重要的无非就是公平一事，心里对谁再爱，也得公平，不因爱而提升待遇，万事皆欢喜。这样无论是佟氏还是觉罗氏都对婆婆好，方冰冰想着便收到展家来信，说是展翔受命要回京，正好房子还在修缮中，便来程家住些日子。她们家跟展家也是老交情了，以前展翔每逢回来都是先来她们家的。

所以方冰冰跟觉罗氏吩咐：“他们住的客房你可要上点心，你也知道我们跟展家是世交，就是你二哥那也是展家人。他们家有三个哥儿，两个姐儿，至于其他我们也这些年没见了，到时候再安排。吃食上，展家口味偏重。”

觉罗氏知道展翔本人属于今上亲信，这不年不节的上京来，肯定有异状。说不准还能打探点什么关系，她是宗室出身，对朝野之事很是敏感。外加有婆婆吩咐，觉罗氏更加用心。

而另一边，煜哥儿又换了地方，换到贵州去平乱，他来了信说是先不考虑他的终身大事，现下娶贵州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煜哥儿虽然是文官体系出身，可是他家毕竟有武学渊源，他也不想太甘于现状，主动请缨上战场平苗乱。

方冰冰捧着信哭了一场，程杨把她搂怀里，“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留了后，你不用担心。”说是这么说，程杨还把亲信派了过去。

懿哥儿跟着祖父祖母倒也自在，毕竟程杨跟方冰冰二人看着都很年轻，尤其是程杨抱着懿哥儿满院子跑，懿哥儿更是高兴的很。

展家人来的很快，展翔成熟稳重了很多，赫舍里氏眉心上有好几条竖纹，看起来脾气不是大好，方冰冰有些惊讶，毕竟以前的赫舍里氏人还算得上爽朗的样子，现在看着比方冰冰还老一些。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方冰冰见到展家全部女眷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

展翔的姨娘何氏还是很受宠，看起来很守规矩，但看上去不是很好对付。尤其是她还有一子一女，女儿听说今年正好要参加选秀，生的倒是颇为清秀。

懿哥儿还在这里，赫舍里难免提起博纳雅：“可惜没有见到。”

“别说她了，你家鹏哥儿是不是也快要成亲了？”展鹏是赫舍里氏的亲生儿子，很是出息，听说力大无穷，要上京来考武举。

赫舍里氏笑道：“已经跟我娘家嫂嫂说好了，说的是我娘家侄女儿。”说的是赫舍里氏的大嫂瓜尔佳氏的女儿。

何氏对她的女儿使了个眼神，她女儿立马正襟危坐，另外一边毛氏却怎么使眼色给她女儿都没用。何氏消息比之毛氏灵通太多，程家长子的老婆死了，那她女儿完全可以嫁过来，那日后这偌大的程家还不是她女儿的，就是对自己儿子也有很大的助益。

可赫舍里氏虽然不如何氏受宠，但展翔还是很尊重正房的，此次来主要是为皇上办事，外加为儿子们博前程的。见面礼什么的都给了，方冰冰勉强一人问了几句，便带赫舍里氏单独说话，让觉罗氏去招呼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