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筝说得断断续续,慕瑛有几分心急,实在想一把抓住小筝,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她全身还是很虚弱,没办法伸出手去,只能躺在那里,等着小筝往下边说。
“周医女说大小姐的病若是想要好,需得龙肉六钱,三次煎服,小筝心里头害怕,一直没敢说出来。方才被皇上逼得急了,只好将那药引告诉了皇上,结果……”小筝呜咽了一声,伸手去扶慕瑛:“大小姐,皇上毫不犹豫,拿匕首割了自己胳膊上一块肉。”
慕瑛心中一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赫连铖为了救自己,宁可将自己身上的肉割了下来?她忽然心中塞得满满,呼吸急促了起来。
“大小姐,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小筝拿了小汤匙舀了一点药汤送到慕瑛口边:“大小姐,你就是为了皇上这份诚心,也该睁眼看看他了,皇上这几日,憔悴了不少,小筝今日瞧着他两只眼睛那里都黑了一圈呢。”
今日的药汁与早两日有些不同,好像带着一点特别的味道,慕瑛来不及细想,小筝已经一汤匙一汤匙的将那小半碗药喂得干干净净:“大小姐,你喝了这放了药引的汤药应该很快就能好,小筝等着你睁开眼睛与小筝说话。”
慕瑛心中一颤,难怪方才喝的药里有一点点不同的味道,她拼命辨认,也认不出来是加了些什么药,原来……竟然是已经放了赫连铖割下的肉吗?
本来该是有腥味的,为何尝到口里却是清甜?忽然间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慕瑛想要抬手捂住胸口,可还只能是手指动上一动,再也没有力气抬上去。
“大小姐,大小姐你醒了?”小筝眼尖,注意到了慕瑛抬手的动作,高兴得大喊了起来:“皇上,我们家大小姐手动了两下!”
赫连铖正坐在外边,两个太医围着他转,刚刚才在他的伤口处撒下上好的金疮药,又纱布盖好,再拿了布条给他包扎,恰好在收尾阶段。
听到小筝这一声尖叫,赫连铖“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不顾两个太医还在给自己上绑带,大步朝碧纱笼里冲了过去。
“皇上,还没弄完呢。”两个太医追到那翠色隔板之处,不敢再往里边去,那碧色纱笼里边就是慕大小姐歇息的地方,相当于她的闺房,自己如何能这般造次?两人踌躇着站在门口,互相望了望,谁也不敢往里头走。
“瑛瑛醒了?”赫连铖满脸都有亮色,望向慕瑛,眼中有神。
“皇上,我们家大小姐方才的手动了,她抬了手!”小筝指了指慕瑛的胳膊:“真的,皇上您看,她的手指还在动呢。”
赫连铖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慕瑛的手,声音里有一丝颤抖:“瑛瑛,你要醒了,是不是?你快些再动一下,告诉朕,你马上就能醒过来!”
他的声音是那般焦急,听上去是那样真诚恳切,就如一个农夫在乞求上苍降下甘霖,哈珀让他干枯土地长出庄稼来一般。她的心随着他的声音在颤抖,手指轻轻在他的手心挠了挠,睫毛也微微的扇动了一下。
“神医果然便是神医!”赫连铖感受到了慕瑛的颤动,心里大为高兴:“这才喝了一回,瑛瑛便已经有了知觉!快,去取匕首来,朕再割些药引!”
“皇上,不必了!方才割下来的还有多呢,哪里还需皇上再自戕龙体?”小筝唬得脸上变色,方才赫连铖一刀下去,她惊得几乎是魂飞魄散,万万没想到赫连铖竟会有如此决心。那块割下来的肉有很大,她拿了去称,都快一两,足够做五次药引熬汤。
床上的慕瑛也是心惊胆颤,他愿意为自己自戕身体?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可赫连铖竟然这般不将这些古训当一回事,而且也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为了治好她的病,就这样毫不犹豫的割下自己的肉来。
“皇上,你别再割了,你看,我们家大小姐都流泪了呢。”小筝一抬头,就见着慕瑛眼角有亮光闪闪,再仔细看,两行眼泪已经从眼角流了下来,从白玉般的肌肤滚落。
赫连铖凝望着慕瑛的脸,将她的手攥得更紧:“瑛瑛,为了你,朕便是舍了性命也愿意,更别说是只要朕身上的几钱肉!朕送你回慕府,忍着与你分别这么多年的痛楚,便是为了能更好的与你相遇,今日你重新回到了皇宫,这是前世注定的宿命,你便好好呆在朕的身边,你放心,你就是朕的命,朕会尽全力来护住你,此生不受伤害。”
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慢慢的,圆滚滚的泪珠变成了一滩水,融入了他的肌肤,炙热着他的心。
赫连铖深深注视着慕瑛,嘴角浮现出笑容。
他的瑛瑛,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此时已经是四月,牡丹花苑那边很快就是花团锦簇,等她痊愈以后,他要带她去看牡丹花。她赏牡丹,他赏她玉色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