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提我女儿，这么多年我曾无数次试着说服我自己放弃复仇，可是每当我看到女儿的照片，想起那些过去的甜蜜，我又改变了主意，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喝完酒脑海里全是她们母女俩，抽烟的时候，眼前也全是那些幸福的画面，每天早上起床，都发现枕头是湿的，你懂吗？不，你不懂，你永远不可能懂。”简国明闭上眼睛，抽泣着，两行眼泪在晚风中冰冷而又绝望。

“是的，我没有结婚生子，可是我也有过父母亲人，我知道那种失去有多么痛彻心扉，但是这不能成为你剥夺别人生命的借口，其实这么多年，我师傅也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一直充满愧疚，不要一错再错了。”

“愧疚？有吗？”简国明笑笑，“当年简馨她妈死的时候，周国伟将责任全部推到别人身上，连丧葬费都不肯出，还纠结一帮人恐吓，威胁我们，而他，你尊敬的师傅，坐视不理，草草结案，恐怕他早就将当年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吧，你现在跟我谈愧疚，谈公道，谈法律，不觉得好笑吗？”

“是，我们承认确实犯了一些无法挽救的错误，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给一个机会去弥补呢？”王自超将枪放到地上，叹口气，“我已经放下枪了，你先放了我师傅，冷静点，别再做傻事了，好吗？”

“有些错误可以犯，但有些错误犯了就一辈子回不来头了。”简国明抽泣了一下，“我这一辈子从二十年前就已经毁了，毁了。”

“不，人只要想回头，什么时候都不晚，你要是相信我们，我们可以帮你的。”王自超边说，边慢慢朝他们靠近。

“你别过来。”简国明看到王自超的举动，吼道。

王自超赶紧停下脚步，简国明深呼吸了一下，“其实今天我把他带上山来，是想杀了他，在我女儿曾经被害的地方祭奠她的灵魂，现在我觉得这都不重要了，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你告诉我，告诉我。”简国明将老沈稍稍松开，“我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沈猛地喘口气，咳嗽了一下，“好吧，我告诉你，虽然说具体的案情确实扑朔迷离，但是经过我当年的勘察和取证，简馨的死因基本上可以定为自杀，当时她除了胸口那一处致命伤，其实身上还有多处踌躇伤，甚至还有明显割腕的痕迹，但是那两个男孩死因确实很蹊跷，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简国明听完，猛地松开了老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捂住头，不停抽搐着，“女儿，都是爸的错，当年因为你妈的死忽略了你，只知道酗酒，动不动就骂你，甚至打你，爸对不起你，女儿，我的好女儿。”简国明悲痛欲绝地俯到地上。

王自超瞅准机会，一个健步冲上去将老沈拉了过来，然后对简国明说道：“好了，一切都结束了，跟我们下山吧。”

正准备上前扶起简国明，却只见一个黑影猛地退了两步，只听见一句：“爱娥，馨馨，爸来陪你们了。”然后决然地跃下山崖。

“不！”王自超喊道，冲上前去，伸出手来，却已经太迟了，那个身影已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王自超跪在悬崖边，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收回颤颤的手，转过身朝老沈轻轻地摇了摇头，走过来搀起老沈，“走吧。”

两个人步履蹒跚地朝山下走去，老沈忍住伤痛，问道：“你是怎么怀疑到简国明身上的？”

“因为他具备所有条件，而且在他身上能将那些事情串联起来，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是怎么把那三个孩子弄上山的。”

“这些他日记本里都有记录，他利用在学校给他们讲社会实践课的机会，故意向周国伟的女儿还有她的两个爱慕者虚构了一个石头剪刀布的传说，不过这个传说不再恐怖阴森，而是变成了关于谁可以获得真爱的美丽童话，然后他故意将女孩的笔记本丢到山的南面，让我们忽略北面的山崖，还有那些乌鸦，也是他故意摆下的迷魂阵，目的就是让我们以为是灵异事件，还有一个就是让身为旅游开发局局长的周国伟不能如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电视台的记者也是他打电话叫来的。老头，你还想知道什么？”

“哎，我在想，要是二十年前你在我身边的话，或许那个案子就可以破了，也不会发生这么多悲剧了。”老沈叹口气，“小子，有烟吗？来一支。”

“没有，放车上了。”王自超说完，轻轻一笑，将半道上捡到的烟拿出来在老沈面前晃晃，“想不到嗜烟如命的你也舍得扔掉啊。”

“臭小子，又嘲笑我，不错，眼睛还挺尖的。”老沈将烟点着，“其实我算是明白了，生活有时候也像一场猜拳，无论你选择石头、剪刀还是布，都不可能永远是胜者，只是有时候我们一旦输掉了，就输掉了全部。”

“我说老头，你劫后余生了，突然间就这么多感慨了啊。”

“终有一天你小子会明白的，只是希望你面临选择前能考虑清楚。”

说话间，山林里来突然间泛起了一阵薄雾，草木上的露水越来越重了，眼前似乎也愈发黑暗了，但王自超和老沈知道，山下正有一轮美丽的朝阳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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