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用累述,在乡政府前的大院子里,就像在前的金乡城里的骡马市场上,龟田老鬼子一个样,吱呀吱呀的跑进大院子,立正稍息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只是,攥在他们手里的,船票还是那张旧船票,但是,船,已经悄悄地不是那个旧船了,或者,那个旧船,已经装载了要他们命的新物件。
跑操的鬼子,不知情,照样的吱吱呀呀的跑大操。
只是,今儿的阳光比昨天有点亮,有点耀人眼,诺大的打麦场,好像比昨天干净了很多。
鬼子们对这突然的干净,没有往心上,往眼里放,朝着无常大哥铺的陷害人,要人命的套儿钻。
几十个鬼子,队伍整齐地跑到了打麦场的正中央,就,“轰”,“轰轰”,“轰轰轰”,接连的七八声,他们,踩上了昨儿夜里,八路军民兵队偷埋的地雷了。
踩上地雷的鬼子们,没死一个人,受了伤的,依然还是依然的不多重。
他们虽然新来湖西才几个月,但是,已经早知道了八路军的地雷是啥本事,啥样子,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是气淋淋,再不继续地跑操了。
跑不成操的鬼子,架上受伤的鬼子,气淋淋地,没管没顾地,回过头地,继续着往村里走,不,确切地,往乡政府的衙门里走。
那是他们的老窝,老巢。
但是,这回,他们渐渐地觉出来,与上次,再上次的挨八路军的地雷炸,感觉不一样了。
走着走着,鬼子身上发痒痒了。
对身上的痒痒,往回走的鬼子兵,开始时候,并没有多在意,他们现在的身上,已经成了虱子的繁殖场,圈养地,大日本皇军的军服里,哪个哪个的角落、疙旯里,挤满了这类的温柔、娇小,俊美的小虱虱,这些温顺、俊美的小虱虱,虽然以鬼子的血为生计,但是,鬼子兵们喜欢它们,他们没事儿干,不养养虱子还干啥?有时候,身上实在痒了,就干脆地站起来,使劲儿的原地里的跳,保准,不u超过跳十下,脚巴丫子站的那个地儿,就会呈现出一个白白的小圆圈儿,那是从他们裤管里掉下来的虱子,太多了,形成的圈圈儿。
但是,越来越觉得,今儿的,身上的痒,与在前的虱子的咬,好像不一样了。
那种痒痒,越来越觉出了奇和怪,越来越觉出了的,像在河水里,赤着脚的走,水里的小鬼,伸出来越来越多的小手儿,抓他们的脚脖子,再后来,就像抢元宝似的闯进了蚂蚁窝,状如芒刺在背,万蚁蛀心,再后来,奇痒难耐,抓耳挠腮,总觉得的在怎样的使劲儿的挠,也有隔着靴子的一般,再把大枪放下,把衣服脱掉,浑身,拼命地抓挠起来,身上,腿上,胳膊上,全身,到处的,奇痒起来,越抓越出现大血泡,大血泡抓烂了,接着淌血水,本来,还算正颜色的皮肉,躺着血水的变黑,变烂,腐烂的面积更大了,再过不多久,鬼子们,可怜的小鬼子呦,嚎得就像被杀的猪叫了,满地上打滚儿,大面积溃烂的地方,跟着,发黑、坏死、红线穿心,不一而足。
鬼子官儿,一看,就知道又被八路暗算了,赶紧地自己抓自己的同时,下命令,不顾一切的往衙门里猛跑,而后,第一个跳进水缸里,上上下下的洗,但是,效果还是不大。
匆忙着撤回来的鬼子的惨状,军医们也束手无策。他们学过的、知道的是西医,地雷爆炸所沾带的是中药,根本跟的,不对路,所以,就只好地一任鬼子兵们的痒,奇痒!
说话间的功夫,那几个挨地雷炸的伤员鬼子,更是凄惨了,浑身的黑肿,满身的燎泡,尤其是那燎泡,就像拿棍子搅了的肥皂水,一个大泡压着一个大泡,而是,新的大泡,像喝了催情的药,眼看着的往外挤,往大长,奇痒的伤员,嚎哭着痒得打滚,翻身滚身的挤压,那泡泡,就像挤死的虱子一般的清脆的“剥剥”堵的响。
极端的、极为的、极其的痛苦,竟有个伤员日军,自个儿,用刺刀,给自己的心窝儿,通了一个透心儿的凉,直到蹬腿儿,也算好歹的止住了那种感天动地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