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嗯了声,继续剁,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徐秋儿是闲人,杏眼东瞧瞧西看看,忽然发现嫂子脸色发白,好像不大舒服似的,心中一紧,担忧道:“嫂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短短一句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管平再也忍不住,一手放菜刀一手捂嘴,绕过婆母风似得奔了出去,刚跑到北门就捂着胸口吐了出来,惊得那边抱柴禾的徐槐身体一僵,扔了柴禾就朝媳妇跑了过去,“平娘你怎么了?”
媳妇身体好着呢,怎么突然吐了?
管平没法回答,虽然不吐了,胃里依然闹腾难受。
李氏先儿子一步赶到儿媳妇身旁,很是镇定地帮儿媳妇拍背,努力按捺着心里的激动,轻声问道:“平娘是不是很久没来月事了?”
徐秋儿茫然地看着母亲,不懂月事与呕吐有什么关系。
凝香懂啊,情不自禁抱住堂妹胳膊,紧张地盯着管平。
管平懂得如何分辨人心险恶,懂功夫懂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盯梢,唯独对女人这些事不是很懂,一点头绪都没有,等肚子没那么难受了,如实回答婆母道:“快一个月了吧。”
她是月初的日子,上个月来了,徐槐委屈了好几天,月事一走他便连续闹腾了几晚。这个月没来,她没当回事,徐槐更是高兴,两人继续搂着睡觉,只是十五过后再弄,她有点不舒服,就不纵容他了,隔两晚才给他一回,徐槐担心她不喜欢,也刻意慢了许多。
李氏一听心里就有数了,瞅瞅傻儿子傻儿媳妇,笑着挽住管平胳膊,扶着她往里走,“傻丫头,你这是有了,赶紧去炕上坐着,老老实实养胎吧,家里活计有我跟你两个妹妹,不用你帮忙。”
管平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歪着身子,难以置信地盯着婆母。
徐槐急着扶住妻子另一条胳膊,又兴奋又不敢确定地问母亲,“娘你说的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李氏笑呵呵地道,“眼下各家都忙着过年,年后你去请宋郎中,准没错。”
徐槐大喜,忘了身边的人,高兴地摸了摸媳妇肚子,“平娘,我要当爹了!”
他嗓门太大,管平眼里的震惊顿时羞恼,垂眸道:“你瞎嚷嚷什么,还不一定……”
“肯定有了!”徐槐不许她说扫兴的话,胆大包天地打算了媳妇,叫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尴尬地笑笑,朝李氏道:“娘你们先去准备,我扶她回我们屋里。”
初为人父人母,小两口有的是贴己话要说呢。
李氏摆摆手,让他们去了,她领着凝香姐俩继续包饺子。
凝香低头擀皮,听着大伯母喜气洋洋的话,她也由衷的高兴,高兴之余忍不住多想了想。管平嫁给堂兄三个月不到就有了,但她嫁给陆成后,会不会也这么快?
反正兄嫂之间发生什么,即将出嫁的小姑娘都会想到自己身上。
晚上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饺子,夜里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凝香姐弟俩去给大伯父大伯母拜年,一人收到十个铜钱的压岁钱,今天又比往年多了一份,管平也给了,哄得阿木偷偷跟姐姐炫耀多收的钱。
初四陆家请客,徐守梁夫妻带着阿木去吃席,回到家里,阿木颠颠跑进屋,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荷包,一股脑都抖搂到了炕上,眼睛发亮,“姐姐,这是陆大哥给我的,这是周家姑母给我的,这是陆二婶给的,这是陆三婶给的!”
凝香看着炕上弟弟的压岁钱,陆成、潘氏给的是一百铜钱,陆氏、许氏分别是银铜钱和小银鱼。
“香儿别馋阿木,也有你的份。”李氏随后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地取出她替侄女收的压岁钱。这次陆氏、潘氏、许氏应该商量过了,每人八百八十八个铜钱,串成了三串,铜光闪闪,看着就沉甸甸的。
李氏欣慰道:“香儿放心吧,大伯母看出来了,那边的亲戚都喜欢你,嫁过去准不会被欺负。”
给钱多未必就是喜欢,但多多少少也说明了人家对侄女的看重。
凝香羞涩地低头,说不出为什么,婚期越来越近,反而更紧张了。
“不过陆家那边出手大方,等初八阿桃阿南来了,你就一人给一两吧。”李氏替侄女出主意。
凝香在村里人情往来上还是欠缺了点,都听长辈的。
商量好了,李氏说了些陆家的热闹,就走了。
凝香红着脸把所有压岁钱都收了起来。
徐家初八请客,宴请之前,李氏派儿子去镇上请郎中,过来一号脉,管平何止有了,孩子都快两个月了,应该是在陆家送聘礼之前怀上的。要当祖母了,李氏红光满面,嘱咐完儿媳妇如何养胎,再将儿子叫到一旁,狠狠训诫了一番。
一句话,儿媳妇坐完月子前不许他再想着那事!
徐槐真如半边身子泡在蜜罐里,半边被人丢到了北河。
但他好歹有一半甜啊,初八陆成领着妹妹儿子过来做客,聊得正投机呢,突然听到这个喜讯……
眼睛都快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