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家长反馈,那几个学生经常做噩梦,经常半夜被吓醒,醒了以后也不记得梦到什么,就是害怕的要死。有的家长请当地的高人看了,有说孩子就是精神紧张的,有说中邪的,也不知道哪个是骗子。”邢建华仔细回忆了下徐达的情况,“小赵跟我说来接徐达的是他母亲,他母亲说过年带孩子回老家,山清水秀的对身体好,老家是不是在p市我就不知道了。”
谢过邢建华,吴闵找了条干净毛巾,鼓起勇气从厨房的水缸里舀了瓢带冰碴的水浇在上面,拧干,哆里哆嗦回到客厅,把毛巾敷在徐达脸上。徐达一个激灵,眼睛瞬间睁开了。
“徐达!徐达,是我,还认识我吗?”生怕他又跑,吴闵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掐了两把,可能用的劲儿有点大,徐达疼得直咧嘴,“当然认识了,师兄你赶紧放手,手快被你掐掉了。”
看徐达没有逃跑的倾向,吴闵长出口气,把冰凉的毛巾扔到茶几上,搓搓冰棍一样的手指头问他:“认识我你还跑!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大街上干嘛呢,还有,你怎么跑p市来了?”
“啊?”徐达像是没听懂他的话,脸上全是迷茫,沈修在旁边补充:“你记得晕倒前在干什么吗?”
徐达触电般抖了抖,一下子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哪?”
吴闵:“……”你这反射弧太长了吧,现在才想起问在哪?
说了刚才的经过,吴闵又重复一遍问题。这次徐达没有想太久就开口了:“我姥姥家就在p市农村,我是跟我爸妈来这过年的。”
吴闵长出口气,看来是他紧张过头了。
可徐达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没来得及放松的神经绷得更紧了。
“我姥姥她们村儿有个很厉害的神婆,她说我碰过不干净的东西,不是鬼怪,级别比那个高,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就是知道了也不是她能对付的。”徐达没有了以往嘻嘻哈哈的表情,年纪轻轻的愣是带点历尽沧桑的味道,“打从回家我就天天做噩梦,特别吓人那种,可醒过来后又记不住梦到什么能把我吓成那样。”
吴闵和沈修对视,这和邢建华说的情况相吻合。
“每次我吓醒,我妈就哭,后来我姥姥看不下去就去求神婆,神婆拗不过她,送给我个桃木雕的小宝剑,让我随身带着。”徐达说着从衣服里取出挂在脖子上的桃木剑,只有小手指的一半大,花纹繁复,雕工精细,神婆说这是十几年前一个路过村子的老道留下的,那老道是个有道行的,所以这东西她一直保存着,打算万一碰上对付不了的邪祟时当个保命的法宝。要不是看徐达的母亲和外婆太可怜,又都是一个村子的老邻居,她是绝不会把桃木剑送人的。
“戴上这个后,我晚上还是会做梦,但不知是梦没那么可怕了还是怎么回事,我很少被吓醒了。”徐达小心翼翼地抚着桃木剑,以前他从不信鬼神,也很瞧不起外婆村里那个神婆,觉得她是骗钱的,可这次,他信了。
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恐惧过,绝望过,才会明白以前自以为是的目光是多么短浅。不是学历高就懂得多,和那些从生活和经历中总结出智慧的人比,他就是个文盲。
把桃木剑重新放回衣服里,徐达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眼睛睁不开,但又睡不着,“从那天,好像是腊月二十七吧,我只要睡着就会梦见施诗,在梦里我看不见她的脸,但能确定她在哭,哭得很伤心,一直求我救她。我想问怎么救她,可怎么都说不出话,每当这时候,我就会半梦半醒爬起来,你说梦游吧,也不是,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今晚也是,我父母和我姥姥姥爷走了一天亲戚,晚上睡得早,我翻来覆去半夜才睡着,刚迷糊过去,就爬起来了。”
“你在跑的过程中是不是始终能听到那个叫施诗的在叫你?”沈修突然问道。吴闵精神一震,刚才他完全陷入徐达的讲述中,忘了去想到底怎么回事。
徐达点头,那种感觉就像有条看不见的线在牵引他,只要不停奔跑,就能触摸真相。
沈修若有所思地点头,吴闵看看他,又看看徐达,不知道还能说点啥。
良久,沈修说道:“我先送你回家吧,省得你家里人发现你不见了着急,大半夜跑出来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造成的,过段时间也许就好了,你别多想,回去后好好休息。”
吴闵想跟着一块去送徐达,被沈修拒绝了,沈修说他折腾大半夜,再不上炕暖和着非感冒不可。吴闵确实感觉汗消了后浑身不舒服,心想有熊三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乖乖缩进被窝,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想着想着睡着了,连沈修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把吴闵伸到外面的胳膊塞进被窝,沈修坐在黑暗里久久不语,目光深沉地透过满是冰花的窗户,望进无边的黑暗里,有些可怕,和他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截然不同。
熊三也不在,不知又跑哪儿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