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太妃给康熙请了安,随即讨好似的围拢在孝庄四周,康熙一屁股坐在太皇太后对面的炕上,盘起腿来喜滋滋的喝了口奶子,孝庄抿嘴笑伸手过去给他理了理微散的辫子,道:“今儿碰到什么事了?瞧你乐呵呵的,给皇祖母说说。”
康熙点了点头,道:“今日儿臣在朝议时,将鳌拜好好的涮了一记,嘿嘿,鳌拜当时气地脸都绿了,连招呼都打一声,便出了殿,皇祖母,儿臣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惧怕鳌拜那家伙了。”小康熙将胸脯挺地老高,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只有在太皇太后面前,他才会抛除伪装,返回自己童贞地一面。
太皇太后抚摸康熙的手却突然顿了顿,脸上地慈爱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地阴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熙见皇祖母语气不善,连忙收敛笑容,小心翼翼的将今日朝议地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他偷偷的瞥了一眼对面的皇祖母,只见她的脸色愈加深沉了,这才感觉到这事似乎是哪里错了,说到最后时忙请罪道:“皇祖母,儿臣一时脑子犯了浑,还请皇祖母责罚。”
啪的一声,孝庄保养的雪白的手已重重的拍在炕上的茶几上,震的茶盏砰砰作响,叶子牌乱飞了出去,还搭着孝庄给她松骨的太妃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几个小苏哈连忙弯下腰去捡落在地上的叶子牌。“玄烨,你跪下。”孝庄铁青着脸,手指着皇孙大喝。在大清国,她有着无上的权威,就连当年的顺治帝对她也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康熙小身子骨吓的颤了颤,连忙离炕朝着孝庄跪下,眼角还渗出几滴泪珠:“皇祖母,儿臣知错了?”
孝庄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道:“你知错了?你知道错在哪里?”
康熙顿时语塞,他哪里知道哪里是对,哪里是错,脑子里只想着驱逐鳌拜出京,这样才不会成天受鳌拜的气。
“说不出来吗?爱新觉罗的江山你当是孩子的游戏?三言两语就想逼迫鳌拜出京?哈哈,你可真是个好皇帝啊。”孝庄气极反笑,话锋一转,又温柔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火炕道:“好啦,你坐起来吧,地上凉的很,若是你病倒了,这大清的江山,哎,你父皇丢下了咱们孤儿寡母自己倒是撒手去了,这个江山靠咱们一个老妪和半大的孩子来维持,你也怪可怜啊,起来吧,起来吧,皇祖母不生你气了。”
康熙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欠身坐在炕上,低着头,等着孝庄继续训斥。
孝庄喝了口奶子,抚胸理了理气,这才心平气和的道:“玄烨,皇祖母问你,鳌拜会不会出京?就连你都明白,鳌拜一旦出京,就再也不能左右朝政了,难道鳌拜他会不明白?这京城上下的兵马,哪里不是他的部属?他在哪里没有安插自己的羽翼?朝廷的百官,又有哪个不是他的走卒?他会甘心放弃这一切出京去西南边陲?你将他逼的急了,他要是造起反来,你我祖孙二人将如何自处?爱新觉罗的江山还要不要了?你这样鲁莽的去逼他,难道还怕他不敢反吗?”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康熙已是吓的全身都被汗浸的湿漉漉的,他是个极聪明的人,经过孝庄的一番点拨立即就知道了问题是如何的严重,鳌拜慨然离殿,原本就没将他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如果一旦逼的紧了,说不准他真的反了也不一定,九城的兵马大多是他鳌拜的门生故旧,他们是听鳌拜的还是听皇上的?
孝庄道:“你也不要害怕,我们孤儿寡母的怕鳌拜反了,反过来鳌拜自然也会害怕咱们,皇祖母再不济,也不是他鳌拜轻易就能撼动的,你听皇祖母一句劝,待会就出宫去,到鳌拜的府上请他出来理政,还要大张旗鼓的同意让齐齐哈尔去西南统辖军务,更要下一道斥责苏克萨哈的旨意,唔,就说他老而昏庸,让他在家闭门思过。”
“是,儿臣知道了。”康熙点了点头,乖乖的道。
“皇帝啊,皇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鳌拜这样对你,其实也是在打你皇祖母的老脸啊,这些咱们都要忍了,他越是这样,咱们孤儿寡母就更要忍,一直忍到他鳌拜独断朝纲,嚣张跋扈,将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时候。一直要忍到我的玄烨长大,能够亲理政务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他鳌拜已经得罪了很多人,有辽东八旗的旗主,有蒙古的王爷们,有索尼,有许多许多的人,那个时候皇上再也不是个小儿,而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那个时候你皇祖母再放开手,让皇帝你一飞冲天,去劈荆棘、去除奸逆、去做个堂堂正正的千古圣君。你懂了吗?”孝庄握住康熙的小手,轻柔的说。
“儿臣明白了,儿臣知道如何去做了,儿臣也忍的住。”康熙的眸子炙热起来,被孝庄握着的手也跟着炙热起来,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儿臣这就去请鳌拜出来替儿臣理政,儿臣还要给他封赏一千两黄金,和五万两白银,要发一道圣旨向天下人表彰他的功绩。”
孝庄松开了皇孙的手,点了点头:“你去吧,多披件衣裳。”
“儿臣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