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归来的傍晚,天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三个少年来到田家吃饭,因为要给三人饯别,所以饭菜很是丰盛。
没有一句劝说他们留下的话,只是田盖和宁秋秋眼中流露出的不舍,让几个少年心底里不断地泛起阵阵暖流。
田盖一味地给两个小子倒着酒,时不时来一声“干”,伴随着酒盅清脆的碰撞,一盅酒就仰脖而尽了。
宁秋秋殷勤地给三人布着菜,三个人的喉咙仿佛直筒一般,飞快地将饭菜刨下肚去,唬得宁秋秋直喊慢些慢些。
唐奎和张季宣边刨边说着这几年来在余杭城里混过的趣事,配上夸张的动作和表情,不时地逗得几人哄堂大笑。
三个人这些天来因为悲痛的缘故,着实吃得太少,现在把亲人们都下了葬,心中地悲苦总算告一段落,人也开始清醒过来,放开肚皮,一顿狼吞虎咽,就连苏小曼也是吃了满满两大碗米饭。
春夜微雨,烛影昏黄,伴着高高低低地笑声,屋子里有些别样的情绪在流淌着,这场景,实在是有些温馨美好。
吃毕了晚饭,大家又歇息了一阵子,宁秋秋便自拖了苏小曼到里屋去,扯些女人家的话题。
唐奎两人则与田盖挤上了一张床,开始聊着第二日里将要做的事情。
打了个酒嗝儿,张季宣眯着微醉的眼睛问道:“田大哥,你说明天那几个人肯定会追着我们去吗?”
田盖嗯了一声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不论是杀还是掳,明天早上只要你们前脚出了城门,他们后脚便肯定是要跟上去的。”
一想到有这么几个人死活不放过自己,张季宣不禁有些惴惴道:“那我们岂非很危险?要是他们出了城就下杀手,我们怎么办?”
唐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口齿不清地哂道:“官道上人来人往,他们肯定不会很快就下手的,怕个什么来?要给你三哥和莺莺报仇,这点小压力总要承得起才是吧?”
张季宣恼道:“我只是禁不住罢了,明天逮住他们之后,我一定不会手软的!”
田盖止了两个小子的斗嘴道:“人心各不同,小奎你又何必强求?季宣平日里看着胡闹,但终究是继承了他爹的善良心性,惧怕强者,也是人之常情,便如同手无寸铁的孩童见了老虎一般,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酒意上涌,唐奎口无遮拦地嘁了一声道:“男子汉大大夫,自然是要心坚如铁,要不然怎么能够立足天下?季宣要是一直这样,我只怕他将来报不得大仇。”
旋即又叹道:“唉,不过眼下还是说说明天需要注意的细节吧,田大哥你知道我一向总是粗枝大叶惯了的。”
张季宣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怎的,听了唐奎的话却并不作声,两人只当他睡着了。
田盖低声道:“明天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咱们分别之后,一直到十里亭之间的这段路,你们必须要和他们保持一定地距离,如果路上行人太少,也保不准他们会提前发难,所以一旦鱼儿咬钩之后,你们就有多快,跑多快吧。”
唐奎被田盖一吓,酒都醒了一半,??道:“呃,要不……田大哥,明天你就多送我们一程好了,万一我们钓鱼不成反被鱼吃了……”
田盖差点被口水呛着,叹道:“还说季宣胆小,我看你也强不到哪里去。”
唐奎脸皮发烧,好在夜里看不清楚,嘴上却死撑道:“咳,我这是替季宣问的嘛……”
张季宣苦笑道:“田大哥,你看看这不要脸的,居然还扯到我身上来。”
几人笑了一阵,张季宣又皱眉道:“田大哥,明天你一路远远地缀着他们,不会被发现了吧?”
唐奎嗤笑道:“田大哥都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头了,要是跟踪几个人还被人发现,那他还是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算了。”
田盖大笑道:“那我们明天路过薛嫂豆腐铺的时候,顺便捎上几块好了。”
忍着笑意,张季宣继续问道:“田大哥,你明天这样一下抽调不少人手,郡守大人那边儿会不会有问题?”
田盖道:“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郡守大人本来就很恼怒那帮畜生的血腥手段,我定下这计,帮他出一口恶气,也让他对你们张家有个交待,他只会高兴,哪里会有意见呢。”
张季宣叹息道:“那样就好了。只可惜,我和唐奎都没什么本事,否则亲手将他们打倒,然后替三哥和莺莺报仇,那才更加痛快。”
唐奎醉眼惺忪道:“喂喂,你没有本事怎么还要扯上我?哼哼,我这几天苦练拳脚,也是很厉害了的。”
田盖嗤笑道:“那可都是江湖人物,有些扎手的,完全不同于甘大那种软蛋货色,到时候你别被吓得尿裤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