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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老谋深算亦失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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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这时开了口。

“父相,既然如此,不如人情做到底。择日设宴,为关将军践行。如何?”

大堂之上,曹丕从不建言。今日突然高调开口,令张辽和荀攸都有不祥之感。二人同时抬头,惊异地看着曹丕。

蔡阳与程昱私下却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他众人,尽皆望着曹操。

曹操想了想,点了点头。

见曹操点头,蔡阳与程昱又相互对视了一眼。

夜来之梦,令关羽一直不安。此时,他面带忧色,正在书房中徘徊。

哮天进门来报。

“少爷,丞相设宴践行,派人来请。”

关羽仍打不起精神,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

关羽刚去后不久,便有一人到了府上。来人自称关羽故人,哮天赶紧迎上前,将其领进客堂。献茶毕,哮天开了口

“我家少爷有事外出,先生请在此静候!”

来人一听,急忙问。

“几时方回?”

“大约两个时辰。”

来人一听,急了。

“如此久,怎生是好?请问,府中还有何人可主事?”

“两位婶婶。”

“好!请速禀关夫人,我有要事!”

哮天一听,狐疑地看着来人。

“婶婶是皇叔夫人。”

来人一听,自知失言,连忙改口。

“噢,请禀告皇叔夫人,我有要事禀告。”

哮天想了想,才开了口。

“好的。您且稍候。”

哮天一出门便想。

“他自称故人,竟不知二位婶婶是皇叔夫人?此人太可疑,我不能禀告婶婶,当去相府找少爷!”

哮天主意已定,吩咐家人盯紧来人,自己便直奔相府去了。

相府中,酒宴正在进行。由于曹操心情不佳,酒宴十分沉闷。此时,席中文武正在向关羽敬酒,曹操却在坐着出神。

蔡阳一直看着其他文武向关羽敬酒,待近半文武都敬过了,他才提壶举杯,来到关羽前,为关羽斟酒。

张辽见蔡阳去向关羽敬酒,一下想起了蔡阳在营中对众将说的话,心中一惊。

“彼欲暗杀云长,敬酒恐非好意呀!”

张辽正想着,蔡阳已将关羽酒杯斟满了。此时的蔡阳,态度恭敬诚恳。

“关将军,往昔多有冒犯,蔡阳在此先向将军赔罪,将军大人大量,请勿记前嫌!今将军寻兄欲去,忠义昭然,令蔡阳万分敬佩,亦万分不舍!这杯薄酒,聊表愚衷,望将军赏脸!”

蔡阳说着,将斟好的酒双手端起,躬身敬给关羽。

关羽正要伸手去接,张辽叫了一声。

“云长!”

关羽闻声停住手,抬头看着张辽。

“文远何事?”

张辽到了近前,却对蔡阳开了口。

“蔡将军,云长饮酒已多,这杯酒,还是由我代饮吧!”

张辽说着,就去端蔡阳手中的酒杯。

蔡阳没想到张辽会如此,吃了一惊。

正在这时,哮天进来了。

关羽见了哮天,立即起身过去。哮天与关羽耳语了几句,关羽便立即向曹操拱起手。

“丞相,关羽家中有急事,告辞!”

关羽说完,随哮天匆匆走了。

蔡阳阴阴地望着关羽离去后,又不满地看了张辽一眼。

路上,关羽心中暗想。

“来人自称故人,却不知嫂嫂,定不是孙乾。此时来人,当是何人?”

关羽想着,开口问起来。

“来人可通姓名?”

“未通。他说见面即知。”

关羽匆匆进了客堂,却不识来人,不禁一怔。

“公乃何人?”

来人深深一揖。

“我乃袁绍部下,南阳陈震是也。”

关羽一惊,急忙吩咐哮天。

“汝去门外。若有人来,一概挡之!”

哮天得令去了,关羽才延请陈震入坐。二人落座毕,关羽才开了口。

“先生此来,不知为何?”

陈震并不言语,只于袖中取出一书,递与关羽。

关羽接书一看,是刘备笔迹,顿露欣喜。

“啊!是兄长来书!”

关羽急忙看起来。

“备与足下,……”

关羽看了首句,就怔了一下,喜色顿失,心中好生诧异。

“足下?兄长不称我‘二弟’,竟称足下!何其生分?这是为何?”

关羽一怔之后,又继续往下看。

信中写道:

“自桃园缔盟,誓以同死。今何中道相违,割恩断义?”

关羽看到此,甚感受屈。

“兄长这是何言?我何曾‘割恩断义’?自徐州失散,我无时不在打听,却始终不得音讯。兄长明知我在下邳,既不来投,也不来寻,今反责我‘割恩断义’,我该如何说?”

关羽由屈而悲,禁不住悲泪盈眶。他竭力平静,继续看信。

“君必欲取功名,图富贵,愿献备首级以成全功。”

“日思夜盼,竟盼来一通绝情责骂!”

不看则已,一看,关羽再难控制自己。他满腹委屈,悲痛难抑,禁不住掩面大哭,且哭且诉。

“非关某不欲寻兄,奈何不知所在。关某亦知礼义,牢记盟誓,安肯图富贵而背旧盟?”

关羽仍悲泪不已,久久难止。

陈震不知信中写了甚么,但从关羽神情与言语中,已猜度到几分。见关羽竟如此悲伤,便劝慰起来。

“玄德望公心切,公既不背旧盟,宜速往见。”

关羽一抹悲泪,慨然而起。

“人生天地间,无始终者,非君子也!吾来时明白,去时不可不明白!今吾作书,烦公先达兄长:关某即辞曹操,奉二嫂来见!”

关羽说罢,即大呼哮天。

“哮天!取笔墨来!”

哮天取来笔墨,关羽立即挥毫疾书。

“窃闻义不负心,忠不顾死。羽自幼读书,粗知礼义,观羊角哀、左伯桃之事,未尝不三叹而流涕也!前守下邳,内无积粟,外无援兵,欲即效死,奈有二嫂之重,未敢断首捐躯,致负所托,故尔暂且羁身,冀图后会。近至汝南,方知兄音讯,即当面辞曹公,奉二嫂归。羽但怀异心,人神共戮!披肝沥胆,笔楮难穷。瞻拜有期,伏唯照鉴!”

关羽写好书,付予陈震。

陈震接过书,又叮嘱了一句。

“公宜速往,以免使君悬望。”

说罢告辞而去……

关羽送走陈震,即去见甘、糜二位夫人。

“禀二位嫂嫂,我已吩咐下人,收拾日用车马,往见兄长。请二位嫂嫂也即行收拾。待我辞过曹操,便即起程。”

甘、糜二人听了,十分兴奋。

“好,我等知道了。”

关羽回到书房,又反复看刘备的信。看后,他痛苦地将信放在案上。

“我无时不思念兄长,兄长为何如此见责?”

关羽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烦恼地起身踱起来。

“兄长常常语激三弟,难道此番也在激我?”

关羽只好往好处想。

想罢,他想拿信再看,手伸出又停住了。

“我关羽心如日月,何必想太多。只要一见,不就一切皆明了吗?”

关羽如此一想,心中才平静了些。

关羽去向曹操辞行,谁知相府大门紧闭。门上悬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回避”二字。

关羽失望地转身离开相府,怏怏而回。

关羽在相府吃了闭门羹,又往张辽府,相请张辽代为辞行。

到了张辽府,关羽伸手叩门。一家人开了门。

“烦请通报张辽将军,关羽求见!”

家人见是关羽,也以托辞婉拒。

“我家主人患病,已外出求医。关将军请回吧!”

关羽怔了怔,只好抑郁而返。

回到书房,关羽仍神色郁闷,坐立不安。

“不辞而别,非君子也,况且,曹公待我甚厚,岂可失礼?”

关羽无计可施。

一间大库房里,堆满大箱小柜。

哮天望着满屋的大小箱柜发愁。

关羽进了门。

“哮天,叫我何事?”

“少爷,这么多金银珠宝、凌罗绸缎,咋办?”

“我此前不是有言吗?悉数封存,原物归还!”

关羽再次到相府辞行。

大门依旧紧闭。门上依旧悬着回避牌。

其实,关羽辞行,曹操尽知,但他就是不见。他也知闭门不见无济于事,但他还能做甚么呢?

关羽神色郁闷地望了一会儿,默默转了身。

关羽回到书房,郁闷地思索着。

“这分明是拒我辞行。我去意已块,拒辞岂可阻我?”

关羽想了想,立下决心,来到案前,铺纸挥毫,写了起来。

“羽少事皇叔,誓同生死!皇天后土,实闻斯言。前者下邳失守,所请三事,已蒙恩诺。今探知,故主在袁绍军中。回思昔日之盟,岂容违背?新恩虽厚,旧义难忘。今特奉书告辞,伏惟照察。余恩未报,俟之异日。”

关羽写毕,心情轻松了不少。

关羽的告辞信送来后,曹操神色阴沉地打开了信封,从中抽出书信。

曹操将信封放在面前的案子上。信封正中,写着“丞相亲启”,左侧,写着“关羽叩闻”。

曹操刚展开信欲看。

许褚匆匆进来了。

“丞相,北门守将飞马来报:关羽护车仗鞍马,出北门去了!”

关羽要去,曹操心中明知。但得知关羽真的去了,他还是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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