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之才,比你如何?”
“程昱断难望其项背矣。”
曹操听了,起身踱着,不觉叹道。
“贤士良将,皆归刘备,彼羽翼成矣!奈何!奈何啊!”
文武中,也有不少人叹息。
程昱见了,又开了口。
“丞相,徐庶事母至孝。若取得其母,徐庶必至。”
曹操闻言顿喜。
“好啊!不求其助我,只求其离刘备。徐庶能至,我愿足矣!”
刘封自见关羽不悦,便心中忐忑,此时正神色惆怅地在院中坐着。
刘备从内出来见了,走了过去。
“我儿为何惆怅?”
“孩儿之来,令二叔不快,不知当如何?”
“二叔不知我儿,并无他意。我儿勿忧。”
“孩儿知道了。”
刘封虽如此回答,心中却仍然没底。
一日,单福来见刘备,告诉刘备他真名叫徐庶,同时将赴曹营。刘备闻之大惊。
“军师欲赴曹营,可是因我怠慢?”
徐庶一听,连忙解释。
“非也。使君待我,恩隆义重。”
“那军师要去,端的为何?”
“那是因为老母为曹操所掳,来书召我。”
刘备还能说甚么呢?总不能让人家置老母性命于不顾吧?
关、张得知徐庶将去,也与刘备一样神色惆怅。
孙乾闻知徐庶将去,神色急切,匆匆来见刘备,急忙开了口。
“皇叔,闻元直将赴许都,可有此事?”
刘备本为此惆怅,见孙乾动问,只点了点头。
孙乾得到确切消息,更急。
“皇叔,元直乃天下奇才,此赴许都,必得重用。彼久居新野,尽知我军底细;若助曹操,我其危矣!我当苦留,方为上策呀!”
刘备摇了摇头。
“其母为曹操所执,不去必死。”
孙乾一听,反露喜色。
“元直知母死,必为母报仇,终为我用,岂不更好?”
刘备听了,断然否之。
“不可!使人杀其母,吾用其子,不仁也;留之不使去,强绝子母之道,不义也!吾宁军破命丧,不为不仁不义之事也!”
听刘备如此一说,孙乾只好不言语了。
离别之日,刘备神色黯然,相送长亭,举杯为徐庶送别。
“刘备份浅缘薄,不能与先生共成所愿。望先生善事新主,以成功名。”
徐庶泪如泉涌,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酒杯。
“徐庶才微智浅,深荷使君重用。今半途而别,实为老母故也!徐庶此去,纵是曹操相逼,亦终生不为一谋!”
徐庶说完,一饮而尽,含泪转身,上马而去。
刘备泪流不断,默默目送徐庶远去,隐于前方的一片树林后。
刘备突然大怒,鞭指树林大吼。
“与我尽伐此林!”
刘备此举,令身后的关、张、赵、孙等人无不诧异。
关羽连忙问。
“兄长缘何伐林?”
“此林挡我之目,不能远送元直!”
说话间,徐庶又驱马回来了。
刘备见了,转悲为喜,带泪笑了,拍马便迎。
二人相聚林边。刘备仍喜不自禁,翻身下马相迎。
“元直!去而复回,莫非不忍相弃?”
徐庶也下了马。
“此前心乱如麻,忘却要事,特回马相告。”
徐庶回马,仅为一事,令刘备顿失所望。但他仍十分客气。
“不知先生欲告何事?”
“襄阳城外二十里,有一旷世奇人。使君若得,有如周得吕望,汉得张良也!”
刘备一听,顿生喜色。
“敢烦先生代我求之?”
徐庶摇了摇头。刘备以为徐庶不肯,徐庶却道出了别的原由。
“此人不可屈至,使君当亲往求之。”
“此人才德,比之先生若何?”
“直如驽马与麒麟,寒鸦与凤凰。此人自比管仲、乐毅。以吾观之,管、乐难及。其经天纬地之才,盖天下第一人也!”
刘备听徐庶如此推崇,更喜。
“愿闻此人姓名。”
“此人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因居隆中卧龙冈,自号‘卧龙先生’。”
刘备喜出望外。
“水镜先生曾荐卧龙、雏凤,称得其一可安天下。此卧龙可是其一?”
“正是。”
刘备终于探得了卧龙是谁,喜不自胜,又急忙问雏凤。
“那雏凤又是何人?”
“雏凤乃襄阳庞统也。庞统道号凤雏,世与卧龙相并,称之卧龙、雏凤。”
刘备欣喜若狂,雀跃着击掌欢呼。
“哎呀!大贤竟在眼前!若非先生指点,刘备有眼如盲呀!”
“卧龙乃绝代奇才,使君宜屈驾速求,勿使错过。若得此人,天下可定,徐庶亦无愧使君矣!”
刘备兴奋不已,倒身便拜。
“多谢先生指点!”
徐庶赶紧扶起。
“使君请起!使君若得卧龙,徐庶心下自安矣!”
自徐庶荐了诸葛,刘备便日夜渴慕。此时虽值隆冬大雪,刘备仍与关、张牵着马,踏着雪,来到卧龙冈柴门前。刘备恭恭敬敬地叩响了柴门。
里面出来一童子,稚声相问。
“何人叩门?”
“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特来拜见先生。”
刘备报名头时,童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待刘备报完,童子惶惶然望着刘备。
“我记不得许多名字。”
刘备恍然而悟,笑着抚摸了一下童子的头。
“你只说,刘备来访。可记得?”
童子点了点头。
“先生今早出去了。”
“何处去了?”
童子摇头。
“不知行踪。”
“几时归来?”
童子又摇头。
“归期无定,或三五日,或十数日。”
刘备面露惆怅,望着山庄发愣。
关羽见了开了口。
“兄长,先生今早方去,日内难回。不如暂归,再使人探听。如何?”
刘备又面带笑容,抚摸了一下童子的头。
“先生归来,便言刘备拜访。可记得?”
童子点了点头。
朔风呼啸,大雪漫天。
刘、关、张踏着深深的积雪,在备马出行。
风将雪刮进张飞脖子,使他一睑不快。
“寻一村夫,使人呼来便了!何必哥哥自去?”
刘备听了张飞的抱怨,立即相责。
“休要胡说!孟子云:欲见贤而不以其道,犹如欲其入而闭门也。孔明乃当世大贤,岂可怠慢?”
刘备说完,自己先上了马。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刘、关、张在深至马腹的积雪中艰难前行。
张飞的马一下陷进雪中,使他从马上摔了下来,顿时大怒。
“天寒地冻,尚不用兵,岂宜远见无益之人?不如就回新野,以避风雪!”
刘备与关羽下马扶起张飞。刘备一边为张飞拍着身上沾的雪,一边说。
“此时往拜,更令孔明知我之诚。汝若怕冷,可先回去!”
刘备说完,又上马继续艰难前行。
“死且不怕,岂会怕冷?只恐哥哥再次空劳神思!”
张飞还在抱怨。
“既不怕冷,休要多言!”
刘备责了一句,仍只管前行。
到了卧龙冈,刘备随童子进了草堂,望一拥炉抱膝的少年一揖。
“刘备久慕先生盛名,无缘拜会。前遵徐元直之荐,敬至山庄,未瞻仙颜。今冒风雪而来,始得瞻拜,实为万幸!”
少年急忙起身答礼。
“将军莫非刘豫州?”
“正是。”
“我乃诸葛均,家兄诸葛亮又应邀闲游去了,且容日后回礼。”
“岂敢望先生枉驾!今且留书,以达令兄。数日之后,我当再来瞻拜。”
刘备将一早就备好的短笺交给了诸葛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