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没有逼着曹操回答,安静的端坐在下首,闭目养神。
程翌见曹操眉间深深的愁云,眼中一寒,心道:当局者迷,这荀彧明显是忠于汉室之臣,从他当日劝曹操迎回献帝就看得出来!主公此时难以抉择,我要不要趁机离间?让主公选择自立为王,与荀彧种下嫌隙,方才有我出头之日!?
不!不行!程翌当即否决了这种心思,暗道:主公乃明眼之人,稍稍冷静下来定能看出其中端倪,恐怕我也就要遭殃了!既然无法离间,不若卖主公一个人情,叫他记得我的好!
打定主意,程翌当即从后背伸出一只手,朝着曹操摇了摇,见曹操朝他望过来,连忙望向荀彧,朝曹操使了个眼色。
曹操正是六神无主之际,见程翌眼色,大喜,心中明悟,装作思量,上前两步,挡在荀彧身前,眼角余光扫向程翌。
程翌笑笑,一脸自信,双手搭在身前,朝着曹操行了一礼,做臣子状。
曹操幡然醒悟,如此说来,是叫我做那刚正不阿的忠臣?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曹操份属大汉臣子,自然是代天巡视,陛下有命,莫敢不从!”曹操昂首挺胸,一脸激动。
荀彧古井不波的脸上骤然展开笑颜,起身跪下,大声道:“主公英明!我荀文若定竭尽所能,辅佐主公为天子重拾江山!立下不世功勋!”
曹操心中猛然松了口气,荀彧保住了!但免不了又有几分失落,如此一来,不是等于为他人作嫁衣?我曹操一身才学,壮志雄心,凭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张嘴欲言,程翌却连连摇头,一望满宠,也是一般,曹操颓然叹息,失去了先前的劲头,淡淡的问道:“文若有何良策,说来一听。”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荀彧也是满心欢喜,他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但从小父亲教给他的忠君报国又岂是朝夕之间能改过来的?他一身所学,便是为了匡扶社稷!汉室无道,他也知晓,但心中始终还抱有一丝希望,道:“徐州!主公即是大汉肱骨,为何不拿下徐州?那刘备无论胆气谋略还是胸襟抱负,都无法与主公相提并论,徐州在他手中也只能明珠蒙尘,不若交给主公,有主公辅助,天子才能横扫天下,中兴大汉!”
满宠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也看到了这招棋,徐州乃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曹操点点头,道:“徐州?确实是个好去处,但以我手中兵力,又如何能拿下?”
“主公放心,待我彭城一行,定能说服陛下,大开门府,接纳我等,只消能进的徐州,区区一个刘备,逃不出我荀彧的手掌心!”荀彧大手一挥,不以为意的道。
曹操眉头再皱,让荀彧去做说客?他不放心!莫说荀彧是否一去不返,即便以荀彧为人只事一主,那刘备又是否会暗下杀手?失去荀彧,等若再失一臂,以眼下艰难的处境,无疑是雪上加霜,再无翻身机会了!
“主公无需担忧。”荀彧自然猜到曹操所想,道:“刘备素来一仁义忠厚著称,想来不会做这斩杀来使的下作之事,况且此番彭城之行,关键不在于他!”
“董承!”程翌笑着接过话题,道:“陛下年幼,早在少不更事之时,董承ian不离不弃,一直追随左右,常年建立起来的威信足以改变陛下的决策!只要能说服他,大事便成!那刘备不是自称大汉忠臣?那么,对于天子的命令,一定遵从,所以文若此行,完全可以忽略此人!”
“不错。”满宠不甘陪衬,也出言道:“文若此行,也是对刘备的考验,看他是真君子,还是假小人!若是君子,自然不能对主公形成阻碍,若是小人,恐怕不消我等出手,徐州自然内乱!到时候我军协助天子扫平反贼,也可名正言顺的进驻徐州!”
“好!”退无可退,被逼上绝路的曹操终于决定孤注一掷,既然帐下三大谋臣难得的意见统一,我还有何可想?“荀彧,派你出使彭城,为我向陛下表明忠心,我率军开赴山阳,等你消息!”
“是!”荀彧大声应到。
夜幕降临,一脸疲惫的曹操坐在帐中,苦闷的喝着水酒,当初以为给吕布借道陈留定能立于不败,哪知世事无常,吕布竟然玩的是损人伤己的把戏,纵观全局,刘备保存了实力,吕布害了韩馥,真正与乔玄拼的两败俱伤的,还是自己!
眼下大军军心日渐涣散,若是再无出路,恐怕就要变作孤家寡人了!想我曹操,年前占据兖青之地,麾下雄兵十万,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何等意气风发,怎奈先攻袁术未果,又在渑池吃了个大亏,损兵无数,前不久更是将最后的家底都拼的所剩无几,连根基陈留都没保住!非我之罪!时不待我!
“主公,何事烦闷。可否与我二人说说?”掀开门帘,满宠程翌笑着走了进来,将曹操身前酒壶拿起,径自坐在对面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