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想要大喊,想要提醒他们快些撤离,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将全部死在这里,死在这恐怖的黑色迷雾之中,但他发不出声音,血魔将他的躯体牢牢控制住,诗人能感觉到血魔身上也在发抖,他显然也被巴拉那的强大而震慑。
当巴拉那再度启动身躯的时候,诗人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清巴拉那的动作了,仿佛一股从天宇落下的黑色雨云降落战场,闪电在人群中肆虐,血雨汇成河流,惨叫声在风中消散,而生命在死亡的漩涡中挣扎。这是一场屠戮的洪流,这是一场血腥的狂风,巴拉那以最狂暴的姿态展现出弃誓者真正可怖的一面,死亡骑士或是兽人,食人巨妖或是地精,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仿佛成了渺小的雏雀,成了脆弱的猎物。
等战士们回过神来,他们几乎陷入绝境,也许已经无法逃脱了,巴拉那似乎根本就不在这儿,但他又无处不在,他能够预知所有人行动的路线,他能够察觉到最隐秘的行动,他能够看穿突发奇想的急智,他能够从各个方向截杀逃走的人。
最重要的是,巴拉那的体力似乎无穷无尽——每一次的杀戮都能让他宛若新生一般。血魔的力量,黑暗的力量,它们在巴拉那身上交织在一起,顷刻间让他脱胎换骨,成为了无法阻挡的死亡传递者。
诗人绝望的对血魔说:“放开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什么都做不了。”他曾经以为墨丘利或阿巴顿是最可怕的恶魔,耐萨基和阿兹瑞安是最出色的战士,蝮蛇与维萨吉是最绝望的灾难,巴拉森和血魔拥有世上最快的速度,但此时此刻,就在这场疯狂的屠杀面前,史德利歌尔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在这黑暗的边缘,巴拉那正在超越一切。
场上还剩下大约两万多人,但他们的溃败已经不可避免,他们完全放弃了抵抗的念头,死亡骑士们呼喊着催促战马,食人巨妖们迈开大步,地精们抱头鼠窜,而兽人们再也顾不得骄傲,这是一场理所应当的逃亡,当面临天威般的灾难时,除此之外,诗人想不出有什么更妥善的举措了。
逃吧,诗人想,尽量逃,将今天的事宣扬出去,让阿巴顿放弃击败巴拉那的念头。只要在黑夜之中,夜魔王是无敌的,就像大地震裂、火山爆发、山洪奔腾、狂风肆虐一样,巴拉那无可阻挡,他夺取生命就像踩过草丛般轻松写意。
但巴拉那可没打算让他们逃走。
那些死去的人,忽然间站了起来,他们的皮肤变得僵硬,他们长出利爪,嘴角长出尖牙,佝偻着腰,眼睛开始充血。史德利歌尔认得这些怪物,那是食尸鬼,是坟地中以尸体作为食物的不死者。他们环顾四周,发现任何生者,发出痛苦的喊叫,如同疯狗般猛冲过去,咬上他们的咽喉,开始他们转生之后的第一场盛宴。
在死去的人之中,大约有一万多人被巴拉那转化成了这幅模样。
巴拉那大笑着说:“很抱歉,很抱歉,这是我无法抑制的副作用。似乎只要被我吸过血之后,总会出现这样令人沮丧的状况。以往这样的情况要在几天之后发作,但不知为何,今天发作的有些太快了。”
这陡然的变化彻底断送了逃跑者的希望。
巴拉那依旧在追击,食尸鬼挡住了逃跑的路线,没有人能够活下来,这一点,史德利歌尔终于无比确信了。
在杀死最后一个死亡骑士之后,战场上尸横遍野,阿巴顿的远征军全军覆没,以无比凄惨的姿态死在了巴拉那独自一人的手上。
连那些死而复生的食尸鬼,也很快被巴拉那毫不留情的杀死,他这么做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怜悯的表情,但他却毫不犹豫。
他连看都不看诗人一眼,他的身躯渐渐恢复正常,他的心跳声又再一次传到诗人的耳朵里,他仰天大笑了几声,声音中却满是哀伤,牵上躲在远处的骡子,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了克莱巴克。
史德利歌尔闭上眼睛,绝望的心想:原来对他而言,我们大张旗鼓的远征不过是一场笑话。他为什么要弹奏《苍蝇的盛宴》?诗人原本不解,但此刻再无任何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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