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仰慕心远游行

史德利歌尔觉得自己像是险些溺死的人，在最后时刻学会了游泳，而且游得飞快，顷刻间横渡了海洋，回到了故土。

他睁开眼，看了看身旁的蕾贝卡，后者的脖子被飞龙咬下一大块肉，毒液沿着血管渗入皮肤，她的身体慢慢软倒在地，不停抽搐。

你替我抵挡了敌人的攻击吗？蕾贝卡？

楼台外的飞龙残忍的嘶嘶吼叫，又一头飞龙钻入阳台，毫不迟疑，张口向蕾贝卡咬下，史德利歌尔随手拉住飞龙的脖子，将它的脑袋狠狠砸在地面上，飞龙哇哇吼叫，昏死过去。不知为何，他的举动让其余飞龙莫名震撼，它们同时退开几步，暂时充当起看客，但它们的眼神依旧凶残，只要发现敌人的软弱，它们无疑会再度发动攻击。

诗人轻抚她的脸颊，望着她渐渐迷失的眼神，蕾贝卡激动的回望诗人，嘴唇翕张，却发不出声音。诗人在她耳边说：“谢谢你，放心吧，你不会死的，蕾贝卡。”他在蕾贝卡额头上轻轻一按，红光沿着她的脸向下流淌，瞬间笼罩住她全身。

蕾贝卡觉得身体内精力涌动，难以遏制的力量布满她的全身，史德利歌尔对她说：“现在，杀了这条飞龙。”

蕾贝卡麻木的照做了，她用长剑缓缓刺入飞龙的脑袋，飞龙在悄无声息间死亡，在它咽气的刹那，它浑身的鲜血旋转着从伤口处飘向半空，涌入蕾贝卡体内，蕾贝卡惊讶的张着嘴，伤势瞬间复原。

她不可思议的拍拍浑身上下，大声嚷道：“这是怎么回事？”

史德利歌尔说：“我现在能让你和血魔一样恢复伤势，似乎还能赋予你强大的力量。”

“血魔？什么血魔？”

史德利歌尔笑了笑，她对血魔一无所知，多么纯洁无辜的孩子。

他站了起来，身后的那条白色尾巴自行舞动，它末端有一撮红色的绒毛，有些像是狮子尾巴的模样，除此之外，他没发觉自己的外貌有什么变化。

他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了，似乎数千年前的那个战士也拥有同样的尾巴，他并非完全纯粹的人类，身上还带有恶魔的迹象，至少目前看来是如此。

德尔古拉惊喜的喊道：“你觉得怎么样？史德利歌尔，血魔大人？”

诗人犹豫片刻，说：“让我试试，我几乎没感到太大的不同。”

他手掌抬起，划过弧形，突然，他感到环绕在城市周围的血液之河聆听到他的召唤，如同喷泉般涌入天空，绕着城市盘旋，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半径超过三公里的巨型球体。

这景象让雷神之城中所有的人和生物感到异常震惊，他们纷纷抬起脑袋，望着这永世难忘的一幕，那红色球体仿佛一颗表面光滑的星球般悬挂在黑暗之中，它吸收所有的光线，不反射出任何光芒，幽暗猩红，死亡般寂静。

史德利歌尔翻过手掌，那球体骤然散开，城市上空仿佛下起了暴雨，血色的雨点森然下坠，沿着大街小巷铺散蔓延，德尔古拉站在高处向下张望，似乎觉得它正在形成一幅苍茫的图案。

那似乎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这之后，所有的贵族、飞龙以及镇魂城的守军，凡是与史德利歌尔为敌的人，顷刻间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体内的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压缩起来，冲击血管，造成骇人的伤势，让疼痛沿着神经充满身体各处。贵族们咆哮着从雕像前退开，飞龙们顷刻间朝远处逃窜，而那些守军在跪倒在地，发出备受煎熬的呻·吟。

而那些深受重伤的颓丧者，却在霎时恢复如初，他们摸索着爬了起来，纷纷转过身，瞪着眼睛，望着站在雕像心脏前的那个身影，眼中含着泪水。随后，他们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喊道：“血魔！血魔降临啦！”他们开始膜拜，开始磕头，开始向前爬行。

史德利歌尔施展了羽落术，轻飘飘的跳了下去，落在人群中，那些颓丧者哇哇乱叫，显得又畏惧，又激动，他们用颤抖的手触碰史德利歌尔的脚，似乎这是莫大的荣耀，又是亵渎的僭越，他们卑躬屈膝，受宠若惊，再度成了可笑的奴隶。

史德利歌尔大声说：“你们能为我做三件事吗？血魔的信徒们？”

他们卯足劲儿喊道：“下令吧，血魔大人！让我们为你而死吧。”

史德利歌尔说：“第一件事，我希望你们从地上爬起来，昂首挺胸的站在我面前。”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困惑迷茫，但依旧照着诗人的话做了。

“第二件事，我希望你们明白，你们不是任何人的奴隶。无论是这些贵族，还是血魔史德利歌尔，他们都无权掌控你们的命运，因为那始终掌握在你们的手里。”

颓丧者脸上的神色万分惊恐，纷纷喊道：“你是要抛弃我们吗？血魔大人！你认为我们毫无价值吗？”

史德利歌尔笑了起来，他想了想，说：“没错！”

颓丧者们凄惨的大叫起来，想要再度跪倒恳求，但史德利歌尔却说：“看看你们现在的模样吧，信徒们！看看你们那懦弱的眼睛，瘦弱的身躯，卑微的心灵、失常的神智以及迷茫的愚蠢吧。这几百年来，甚至上千年来，你们用信仰来麻痹自己，用信仰来逃避现实，用信仰来当做自己懦弱无为的借口。你们将自己伪装成渺小的虫子，以为这样就能换回信仰的怜悯，统治者的饶恕吗？

不，你们这群蠢货，你们大错特错了。你们仅仅让自己成了笑柄，成了贵族和血魔眼中的废物，成了一群可有可无的垃圾，成了自我放逐的疯子，对血魔而言，也许你们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我这么说，并非由于我永远丢弃了你们，不，我不会这么做。试着证明你们的价值吧，无知的信徒们，试着证明你们是血魔创造出来的勇士和智者，是他无以伦比的造物和宠儿。就像你们在竞技场中见到的表演那样，就像你们之前展现出来的勇气那样，只有在那时，我，血魔史德利歌尔才会接纳你们。”

颓丧者们双手合十，捏成拳头，用激动而狂热的目光望着史德利歌尔，透过血液，史德利歌尔感觉自己与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联系在一块儿了，他的感情正准确无误的传达到他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