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已经开始有些炎热,若是一个人在大太阳下头劳作,那便会更热。
褚昭钺挥锄挖着泥土,没有半分停歇之意,汗滴从他的额头上点点落了下来,滴到了脚边的泥土上头,开始还是圆润如珍珠般晃动了两下,被阳光一照,五彩缤纷的闪耀着,不比那珍珠逊色,只是很快的,这汗滴就渗透进了泥里,再也寻不到踪迹。
五月的天清爽晴朗,可在褚昭钺看来,这天气实在太糟糕。
心中堵着一团什么东西,看什么都不顺眼,白花花的一个日头,似乎要把人都烤焦,褚昭钺觉得自己就像一堆干柴,只要蹦个火星子过来,就能被点着。
“阿大,吃午饭了!”身后传来甜美的呼唤之声,就如清泉,汩汩流淌。
褚昭钺全身立刻凉快了几分。
他停下了手,扶着锄头站着,酝酿了很久的情绪,才极力将嘴角那丝微笑收拢,缓缓转过身来,对上了盛芳华那笑眯眯的一双眼睛。
“阿大,歇息一阵子,别太劳累了,你难道忘记了,现儿我可是有钱人了,五千两银子在手,还愁买不到田地?”盛芳华将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端出一个大菜碗:“快些过来吃饭,今日我阿娘特地做了你喜欢吃的菜,还给你熬了大骨汤。”
褚昭钺有几分感动,盛大娘对他可是真心真意的好,虽然家里穷,可还是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哪怕就是煮个青菜都不重复,每隔三四日才会吃到重样的菜式。盛家穷苦,但在盛家养伤两个月了,过两日必然有大骨熬汤,熬出一碗,大半进了他的肚子,给盛芳华小半碗,她自己只用筷子蘸着尝尝咸淡罢了。
他跳上田埂,到不远处的溪水屯子里洗了手,走了过来,接过盛芳华手中的菜碗,开始低头扒拉饭菜,盛大娘的菜做得很好,在褚昭钺看来,比褚国公府的厨子手艺还要好,每餐他都吃得有滋有味。
只是今日,他却全无品尝饭菜的心情,漫不经心的吃着饭,眼前闪过的是王二柱拎个篮子朝盛家走的样子。
盛芳华蹲在旁边看着褚昭钺吃饭,越看越奇怪:“阿大,你把饭扒到鼻孔里去了!”
褚昭钺一惊,打了个喷嚏,几粒米饭喷到了大骨汤里,在上头挣扎着飘荡了两下,很快就沉了下去。
盛芳华赶忙拿出一块帕子来给他擦脸:“擦擦,擦擦,怎么就这样不小心!”
她的帕子上有淡淡的药香,她的手指十分柔软,按在褚昭钺的脸上,让他忽然间就乱了方寸,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再也装不下矜持,脸蓦然就红了起来。
他一把将盛芳华手里的帕子夺了过来,转过头去,用力擦了两把,可即便他用尽全力,也没能将那小鹿乱撞的心擦平静了,越是擦着脸,一颗心越是慌乱得停不下来,跳得越发的厉害,脸上*辣的发烫,怎么也凉不下来。
“阿大,阿大?”盛芳华有几分疑惑,阿大这是怎么了?今日他有些反常呀,行事跟平常大相径庭,沉着稳定都去了哪里,怎么这样毛手毛脚的?
“我有些不舒服。”褚昭钺咬咬牙,他是真不舒服,怎么忽然间就热得不行,全身难受。
“我给你把脉。”盛芳华迅速绕到了褚昭钺面前,没等他表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别说话,我给你接一把脉相便知。”
褚昭钺身子一僵,原先盛芳华也给他诊过脉,那时候他却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感觉,而今日,盛芳华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让他忽然间有几分窘迫,那颗跳得很快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几乎都能听到那砰砰的响声,感觉到那颗心快要从喉咙口跳了出来,滑溜溜的落到地上,再也不肯跳回去。
“哎呀,阿大,你这是中暑了,快些回去歇息!”盛芳华测了下褚昭钺的脉象,又急又快,就如走珠,心中一惊,阿大的脉象素来很稳,如何会变成这般样子?她抬头看了看褚昭钺的脸,见他面红耳赤,额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子掉下,心中一惊,这样子该是中暑了呢。
伸出手,盛芳华探上了褚昭钺的额头。
褚昭钺一闭眼,手都软了几分,拿在手中的帕子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