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继续道:“……当做最后的血脉亲人,却不知你的好哥哥有没有也把你当成家人?你当真以为,他不知道当年你们父亲的死因吗?你当真以为,他会满足于仅仅将任慈毒瘫?称霸江湖,独步武林,不是你父亲的梦想,而是你哥哥的。你的父亲,不过是个气短的英雄,不惜用自己的命成全你们母亲的筹谋。你若不信,不妨问问他,你们的母亲是谁!”
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若是真的,之前的一切都要被颠覆,什么兄弟情深,都不过是无花用来利用自己的筹码!自己这一年以来所作所为,全都是一场笑话!尽管知道楚歌所说未必是真的,但是南宫灵还是十分惶恐,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看向无花的眼神。
而他的这个动作,恰恰暴露了他跟无花是亲兄弟的事实。
楚留香眼神一沉——而且这两人只怕早就相认了。但是兄弟相认是好事,为何却要瞒着他这个朋友呢?楚留香从来不愿用恶意去揣测别人,可他这时却找不到哪怕一个正当的理由。
无花也知如今是瞒不下去了,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唱了声佛号。
叶归程敛眸,基本将这几人的关系串清楚了,不由也叹了口气。
楚歌直接将目光投到无花身上,冷笑道:“无花大、师,你可敢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的这两位至、交、好、友,方才被我们合力击杀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南宫灵一直是被任慈当成丐帮接班人培养的,除了因为太过信任无花而时常在他面前智商下线,但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听楚歌这么问,前后一联系,顿时失声道:“这位……就是我们的母亲?”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无花闭了闭眼,快速地捻动着手里的佛珠,默然地在心里背诵着佛经,沉默不语。
南宫灵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不由脸色一白。再看地上石观音的尸体,神情复杂,似悲似喜,终究孝心占了上风,不忍她的尸体就这样放着,想要上前收拾。
这时又听楚歌幽幽道:“……听说贵帮的帮主夫人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南宫灵脚下一顿。
“因为她没有脸见人。”楚歌淡淡道:“字面上的意思——她的脸被完完全全毁掉了。而凶手……便是地上躺着的这个。”
任慈将南宫灵将亲子抚养,秋灵素也是。
南宫灵万万想不到还有这层关系,心里矛盾得无以复加,最终长啸了一声,疾奔而去。
这附近是丐帮总舵的地盘,他身为丐帮少帮主,便是这么跑出去也当是无碍的,楚留香也不去追他,只凝视着无花半晌,才能以十分淡然的口气问道:“为什么?”
无花依旧沉默不语。
楚留香一张总是带笑的脸终于再也笑不出来了,几乎皱成苦瓜,反复地喃喃自语道:“你不该是这样的人的……”
楚留香嘟囔了半天,无花才开口,一张嘴便是冷笑:“那烦请楚香帅告知,我该是什么样的人?”
“你……”楚留香顿了一下,然后道:“你本该摆出世间最难的棋局,弹出世间最好听的琴,写出最让人销魂的诗画,烧出世间最美味的饭菜……你可是妙僧无花,我本以为你这身僧衣永远染不上人间的烟火气,干干净净一辈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背负起了世间最重的权势和野心。”
无花依旧是一身素衣白袜,尽管经过一场大战,身上仍然未曾沾染上多少尘土,素白如昔,然而这个人,却再也不复往日的冷静淡然,厉声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我喜欢琴棋书画甚至烧菜做饭么?我告诉你,我其实厌恶得不得了!我一直记得我是天枫十四郎的儿子,也清楚天湖一直在防备着我。可我想做人上人,像我这样的人,也只能做人上人,屈居人下,还不如去死!所以我只能表现的淡泊名利,却又事事拔尖,只希望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少林寺……可天湖那老秃驴,竟想让无相压在我头上!无相哪里比得过我,你说,整个少林寺,有谁比我更优秀……”
无花说到这里,已然有些入了魔。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魔,只是一直伪装成佛,如今是彻底撕下了那层光辉的外皮。
但是楚歌对楚留香和无花的撕逼并不感兴趣,相反,叶归程回来之后,他们还没怎么好好说说话,正好这两位忙着撕逼当不了电灯泡了,她非常满意地扯着叶归程回去酒馆……呃,等等,一会儿见到杜叔,要怎么解释叶归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