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品,州六官之一,一州冬官之首,管理匠师和玄师,负责制作物品冬器。
虽然是敬陪末坐,好歹在一州内混出了头,除了见州侯与令尹还需行礼,她也够格被人称呼一声大人了。
包括当年那个需要她弯腰两个时辰招待的石刻大匠。
临州在舜国的最边陲,舜国是个相对规则的直角三角形,临州就是南部临海的那个尖角,越靠近海边,妖魔侵入的次数越多,王座空悬代表国家并无君王坐镇,上代徇麒为退位而死的先王殉葬了,新任台甫明年夏天才第一次升山。
国家没有麒麟的保护便要饱受妖魔肆虐之苦,妖魔肆虐也就罢了,王位空悬的越久,田地的出产就越低,一旦超出了国家所能供应的上限,国乱必然爆发。
高千穗玉江得说这是个好机会。
国家越乱,对冬器这样可以杀伤妖魔的东西需求量就越大,太平的时候还要被君王猜忌一下做这么多可以谋杀仙人的器具是不是要造反,赶上这样的乱世,假朝自己都名不正言不顺,台甫一日没有升山选王,国内司右和司空的权利便越不可动摇,一个管兵一个管刀,不论是造国反还是安民生,这两种人都是最值得拉拢的。
也就是在这时候,排在州六官最末一位的司空可以和六官之首的令尹叫叫板。
高千穗玉江的下一步计划是造反。
不是她造,是撺掇他们家州侯造。
这个可比编个什么背景忽悠一下目不识丁的村民要难得多了,加大军器制作力度,偶尔过线攒点冬器,平时相处潜移默化还得不动声色,有时一句话说的明显了,牧伯的眼睛刀子一样的就往她脸上刮,玉江都可以想象自己在这几个忠心耿耿想要镇守一方安宁的老头心里是个什么评价。
窃盗威福、黜陟由己、恃上知遇、窃权罔利,流毒善类。
总之是个一心往上爬的小人。
但其实没什么,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这个有点优柔寡断的州侯有这个资格被麒麟选中,玉江的计划不过是想办法膨胀一下州侯的野心,然后在他真的生了心思时搞个大义灭亲的行动立立功,为国之大义舍弃私人提携之恩什么的,风头一把养养名望。
如果过程中有点军事对持、或者派俩刺客到咸苍能顺便把现任大司空弄死就更好了。
大司空是一品啊,三公四官之一,冬官长,她都走上这条路了,州司空想升官又不想当个重复劳动的大匠师,那就只能麻烦现在的大司空把位置给她腾出来了。
高千穗玉江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适合当个奸臣。
当奸臣不代表要当坏人,玉江除了在鼓动州侯和想要对大司空动手脚这方面觉得有点亏心以外,自认还是个非常合格的官员。
她毕竟是个站在五千年巨人肩膀上看世界的人,哪怕世界与世界有所隔膜,哪怕各种制度可能水土不服,但因历史上例子颇多,出了事时,她应变起来却比常人快上两分。
要不是表现出来这样的有能力,那几个老头老太太撑死当她是个不自知小人,到不至于提防到这样的地步,奸臣这玩意普通人是玩不转的,都拿佞臣当跳梁小丑,当面吐口水的都有,但哪个敢在奸臣当道的时候真的跟她死磕?
不过是等人走茶凉好落井下石、秋后算账罢了。
时间匆匆走到了三月,有贼心没贼胆的州侯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想去升山看看会不会被麒麟选中,玉江已经放弃了卖州侯换功绩的想法。
实在是这个货太好对付了,几个忠君爱国的老家伙把他看得牢牢地!
说实话玉江并不觉得州郡的长官都是合格的,在国无君王这个随时会混乱的大前提下,所有人的最终目标都是保持平稳,看玉江不顺眼也是因为多了个看不懂的变量,怕对局势造成影响,所以格外小心。
舜国六代先王皆是清醒时退位,六代麒麟皆是舍身殉葬,舜国的官员对待君王交替麒麟再生的这段时间有自己总结出的规律——平稳。
越平稳越好,官员各安其职,哪怕百姓活得苦些累些,只要国家没有乱套,君王上位之后,一切自然会慢慢回归秩序。
六代之后,这个时间段已经形成了默认的潜规则,只要有一半的官员如此执行,就足以和另一半僵持着保证不乱套。
然而高千穗玉江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吗?
——这么好的刷声望机会!
全国都在搞势力平衡!
她们家州侯人可傻!
其他六官求稳为主顺便盯着州侯不让他反!他们没时间!
高千穗玉江把老头老太太的各种警告往脑袋一扔,开始上山下乡的耍流氓。
朝日的权是怎么收的?因为土门正雄天天犯傻靠不住!这不就把她对比出来了吗?现在也一样!
在这个全国都在努力风平浪静,军队也是对付妖魔,民众只能苦熬着等待君王上位消弭妖祸的时候。
临州有一朵与民同忧的白莲花在春风中缓缓的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