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孙氏带着贤哥把最后一车麦子推回家,一家人用过早饭,便又开始忙活起来,就连闵氏也带着杰哥来帮忙了。
葛东勇则在地里吃过后,直接到顾家去了,他长得人高马大,干活不惜力气,不管哪家找人都喜欢找他这样的。
顾家一百亩地,每年都会请短工帮忙割麦子,今年顾父与顾孝民去了府城,短工自然就更不能少了,浦阳镇没地或地少人家的劳力,多是趁这个时节出来打短工,能挣几个是几个,再苦再累也会坚持下去,若是错过夏秋这两季,平时你就是不要工钱,人家也会嫌弃还要管饭。
以前戴家也请短工,孙氏闵氏就负责做饭即可,如今物是人非,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
戴双琳跟闵氏两人用闸刀把麦捆一斩两半,带麦穗的一半就散开曝晒,剩下的麦杆子则放在一边。孙氏就领着戴双红坐在阴凉地里,从麦杆堆里拣漏网的麦穗。贤哥则拿着叉子把麦子挑开摊平,这样晒上两天就可以打场了。孙氏还从麦捆里挑出一些长势好的,单独晾晒,等干了以后好扒皮编成席子,以及日常蒸馒头时候垫锅底用。
“爹,您怎么出来了?”拿着麦捆重复往闸刀下送的戴双琳眼尖,眼角瞄到戴显根颤巍巍扶着墙走出来,忙扔下手中麦捆,跑过去扶住她爹。
孙氏回头一瞧,慌忙扔下手中麦穗,跑上去和戴双琳一道,把戴显根扶到自己先前坐的地方,到戴显根坐下后呼吸平顺了,孙氏才不敢置信的激动道:“孩子爹,你都能自个下地了!”
“嗯,我听你们在外面忙活,觉得身上好像有点劲了,就出来看看”戴显根因为生病,原本健壮的身子早已变得枯槁瘦弱,此时靠在麦垛上,下意识握了握拳头,方才觉得这一切不是他在做梦。
“哎呀,菩萨保佑……这药换的不亏,才吃了几天?你就能自个下地了”,孙氏高兴坏了,前几天孙大夫来说要换药的事,她还犹豫过,头一年在县城里,大夫天天给换药,戴显根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反而越病越重,后来家里钱不够就找了孙大夫,孙大夫在戴显根身上不是没换过药方,可这一次还真让他说着了。
戴家几个孩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高兴的直喊爹,戴显根身体还虚,走了几十米的道,差不多已耗尽了力气,可他不忍心让孩子们失望,不能说话就笑着点头。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闵氏喜极而泣,跟着孙氏不停念佛,戴显根好了,他们戴家这两房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杰哥还小,看大家围着大伯高兴,蹦蹦跳跳就要往戴显根身上扑,吓得闵氏一把将人给拉回来,顺手在杰哥屁股上狠拍几下,凶道:“你大伯刚有起色,你可不能这样扑上去……”。
杰哥被拍疼了,哇得一声哭起来。
孙氏平时从不干涉闵氏管杰哥,可今天却破例挥手道:“杰哥还小,知道个什么?今天是好日子,咱们要笑,可不能哭……”
“对对对,要笑不能哭”闵氏忙用袖子擦干眼泪,抱起杰哥哄他别哭,杰哥委屈的不依,直到孙氏说中午给他煮鸡蛋吃,杰哥方才咧嘴笑起来。
边上从戴家门口经过的人,看到戴显根坐在外面,都惊讶的上前询问,得知是孙大夫换了药方的缘故,都夸孙大夫医术好,大有如果没有孙大夫,这十里八乡的人就没法继续活了,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这年代,大夫是稀缺珍贵的职业,稍微有点本事的大夫都去了府城、县城,像孙大夫这样甘于乡下贫苦生活的,就显得格外弥足珍贵。
虽说戴显根自己走出了屋门,可也没到能做事的程度,所以大家高兴完了,该干什么还得继续干。
至晚间,忙碌了一天的人摸黑回到家,听说戴显根的病情有好转,不约而同都拿着东西来戴家坐上一会儿,关系好的拿几个鸡蛋,关系一般的拿点黍米、豆子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