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
承兴元年。
圣皇宾天,为示对先皇的尊重,新晋的新皇在上年依然沿用了圣皇的年号。如今一年已过,年号改为了承兴。
时值一月,冬尽,天气渐暖。
蜀地的郡城,嘉汉郡里下起了细雨。
不大,却绵绵不绝,扰人心烦。
但嘉汉郡中的气氛却与往日有些不同。
巡逻的士卒明显多了起来,而他们身上的甲胄也换了模样,与寻常大魏士卒的制式有所不同。城墙上的魏字旗也不知在何时被人换了下去,重新插上墙头的大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汉”字。它在细雨与春风中飘荡,一如百载前那段被蜀人所铭记的岁月一般。
嘉汉郡的太守府在城内数百工匠的连夜赶工下换了模样,虽比不上长安中的皇宫,但也有了几分王侯之相,至于原先的太守,如今尸体已经被送到了长安城中。
当做某种讯息,或者战书。
这时,一位身着银甲白袍手持一把藏锋于鞘的宝剑的男子推开了太守府的大门。
他看模样已经年近半百,但周身的气息却异常凝练,行走时每一步都带着一股极强的力道,落地时却又了无声息。显然,他对于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极为强横的地步。
太守府内自然有许多守卫,待到他们看清来者的容貌时,那些守卫皆脸露恭敬崇拜之色,没有一人上前阻拦。
他就如此一路走到了太守府的议事大厅。
大门开着,里面坐着许多士子儒生打扮的人似乎正在商议这些什么。待到男子踏步入内之时,方才还你来我往争吵不息的大殿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或许是因为他周身所弥漫的气势太过骇人,以至于只是一眼,这些儒生们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男子对于周遭人的反应视而不见,他继续大步向前,直到来到朝堂之下,方才恭恭敬敬的朝着台上之人跪下。
“臣赵宁拜见主公!”男子躬身道。
而台上坐着的竟是因为年方二九左右的少女,她低眉顺目,模样称得上是沉鱼落雁之貌。
她怀中抱着一张琵琶,身后立着一位妇人。
那妇人年纪颇大,脸上已满是皱纹,但她的神情却异常阴冷,她就像是一颗盘根错节的老树一般立在那里,不曾有过一句话语,亦不曾露出半分表情。
少女像是对于身后的妇人颇为畏惧,她见着来者,有些疑惑的看了身后的妇人一眼,待到那妇人微不可察的了头,少女方才转头对那来者道。
“赵将军请起。”
声线轻柔,却又带着些许的颤音,显然对于身处高位,她并不适应。
“谢主公!”赵宁起身,环视周围的儒生一眼,又接着道:“我来时,观诸位同僚相谈甚欢,不知所谓何事?”
此话他问得极为客气,但眸子里所绽出的星光依旧让在场诸人觉得头皮一寒,一时间噤若寒蝉。
直到数息之后,一会胡须皆白的老者方才鼓着勇气,排众而出。
“老朽见过赵将军,早曾听闻过将军事迹,如今一见...”老者的话还未完,却听赵宁忽的一声冷哼,将之生生打断。
“先生不必此赘言,赵某不喜,还是直方才你们谈论所谓何事吧。”赵宁道。
“是...是...”赵宁看似面容俊朗,身子还带着几分儒生之气,但是方才话时,周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所发出的阵阵杀气,却是久经沙场,历经过尸山血海之人方才有的东西。老者的心头一寒,收起了自己的溜须拍马之言,直言道:“我等是在商议,究竟当立谁为皇之事。”
“哦?”赵宁眉头一挑,像是兴趣颇浓的样子。“那以诸位之意,但立谁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