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妈妈震惊地抬头,看着月瑶眼底的恨意,那是不共戴天的恨意。弱弱的说道:“姑娘……”为什么姑娘会有这样的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月瑶也不再多说:“你好好想想,我不逼迫你。”
月瑶说完这句话,就进了书房练字。练好了字,月瑶将一封写好的信交给花蕾,嘱咐道:“让你叔叔将这封信送出去。”天时地利就差人和了。
花蕾一惊:“姑娘……”她以为姑娘再不会用自家叔叔了,没想到姑娘还会用她叔叔。
月瑶笑道:“让你去送就去送,等时机成熟我会让你爹娘去我娘的田庄上。”刘大一家的身契在手,就能让花蕾没有后顾之忧,而刘大一家子都是厚道人;花蕾虽然有点小私心但不影响花蕾的忠心,小私心很正常,是人都有私心,只要忠心就好。
花蕾连连点头。
郝妈妈第二天知道了花蕾送信出去,不用想郝妈妈也知道了月瑶是送信去了马家。
月瑶招了郝妈妈过去,语气有些冷淡,今天可没昨天的热络了,说道:“一个晚上了,该给我答复了。”
郝妈妈想了一个晚上,最后深呼吸一口气答道:“姑娘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一旦谣言传播出去姑娘一辈子就要背负这样的名声,沈家也可能因为这个传闻退亲。”谁家敢娶一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沈家十有八九是要退亲的。
月瑶讥笑道:“你放心,沈家不会退亲的。”至少他们不敢明面上退亲的,否则沈迁无法在官场立足。月瑶虽然想过要退亲,但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退亲,有这么一门亲事挡着可以省了她不少的事,至于将来,将来这门亲事肯定要退的,她是不会嫁到沈家去受罪。
郝妈妈不明白为什么月瑶能这么肯定沈家不退亲,但是她还是重复了一件事,说道:“姑娘,你这样做两败俱伤的。”
月瑶冷嘲道:“两败俱伤总比我一个人受伤的好,不要说那么多了,我没这么多时间跟你耗,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
郝妈妈点头道:“我做。”郝妈妈的意思是她留下了。
月瑶面色仍是淡淡的,说道:“郝妈妈,你得告诉我祖母对你最后的嘱托是什么?”放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是非常危险的。她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不想再稀里糊涂地又死了。
郝妈妈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姑娘,老夫人什么都没跟我说。”老夫人嘱咐她的话,她是决计不会告诉月瑶的。
月瑶却是淡淡地说道:“我昨天晚上在想,若是祖母在世看到我做了危害到连家连累到了大伯父跟大堂哥他们的事,祖母会如何处置我?其实根本就不用想,一个孙女跟儿孙的前程相比孰轻孰重,很容易选择。孙女嘛,没了就没了。”不是月瑶这么恶意揣测老夫人,而是老夫人明知道莫氏是条毒蛇,却因为怕连累两个堂哥而放任着。想得深了,祖母明明知道莫氏的性情,上辈子却是由着莫氏折腾她。月瑶清楚地知道,在祖母眼里儿孙才是最重要的。
郝妈妈面色大变道:“姑娘,你怎么能这么……”郝妈妈在月瑶满是嘲弄的眼神之下,只有苦笑道:“姑娘,老夫人确实留下了话。”郝妈妈清楚地记得老夫人临终的话,老夫人对她说,若是三姑娘做了伤害连家的事,就让大老爷送三姑娘去庵堂,在庵堂过一辈子。其实郝妈妈认为这比直接要了三姑娘的命更残忍。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可不比死了更受罪。
月瑶听了郝妈妈的话,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原来,原来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被抛弃的人。好在她这辈子寻了舅舅家做靠山,否则祖母也不可能那么痛快地将她娘的嫁妆给她了。
月瑶心里在滴血,但是在郝妈妈面前还要装成没事的样。月瑶淡淡地说道:“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去后,我就放了你的身契,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郝妈妈有一阵的茫然,她已经没了家,一双儿女也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从没想过去找他们,在郝妈妈的心里就当他们死了。
其实,郝妈妈是在怕,怕她去找他们而他们却不会认她这个亲娘,所以一旦离了连家,她不知道能去哪里?
郝妈妈看着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月瑶,其实她跟姑娘还有一个相同之处,都是被最亲最爱的人抛弃。郝妈妈对着月瑶直直地说道:“姑娘,我已经无家可归。若是姑娘愿意,我想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她是月瑶身边的管事妈妈就是月瑶的人,若是离开月瑶不离开连家,连家也没她的立足之地。
月瑶却是直勾勾地说道:“你要我如何信你?”
郝妈妈苦笑道:“姑娘,虽然老夫人交代了那些话,但是我却从没有想过要去执行老夫人的话。我很清楚三姑娘你是个心思纯良的人,除非莫氏逼得你走投无路,否则不会去做伤连家的事。”郝妈妈这是肺腑之言,虽然老夫人临终的托付了她这件事,但是她真没准备去执行。当刀架在脖子上还不去反抗,只能说这个人该死,那她只会看着不会说什么。
没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她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又怎么会下手杀同样不认命反抗的三姑娘。
月瑶没有吭声,好听的话谁都会说。
郝妈妈咬了咬牙后说道:“姑娘,我在府邸二十多年,结下了不少的善缘,这些姑娘以后肯定能用到。”这二十多年,郝妈妈帮了不少的人,这些人以后肯定能帮她做不少的事。
月瑶听了这个有些心动,在连府她孤掌难鸣;单靠邓妈妈收买的那些人不成,因为从那些人嘴里打探消息,都只能打探到面上的消息,深一点的事情都挖不到,说道:“若是你能将这些人都告诉我,并且注明如何结下的善缘,我就相信。”要投靠也得交投名状。
郝妈妈之所以跟月瑶说这些也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郝妈妈很肯定月瑶内里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看看月瑶对身边的丫鬟,对老夫人,还有对教导她的绣娘,只要对她好的人她都赤城以对;就算对她不好,频频算计她的人,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会相帮。比如大姑娘,若是三姑娘当时没提醒老夫人,大姑娘肯定已经陷在火坑里了。三姑娘很善良,若不是莫氏太过狠辣,相信三姑娘也不会与她作对。
月瑶看着手里的清单,若是这些都是真的,以后她在府邸就会好过许多。她也不要这些人为她做什么拼命的事,她只要得到消息有个准备就行,而不是成为聋子瞎子,然后成为被人宰割的鱼肉。月瑶望着郝妈妈轻声说道:“妈妈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郝妈妈摇头道:“没什么心愿?”
月瑶想了下后说道:“我听说你有一双儿女,如是你不想见他们也无妨,儿女不成孙子孙女也是成的。这样郝妈妈老了也有一个依靠。”倒不是月瑶要拿了郝妈妈的孙女或者孙子来做威胁,只是月瑶手里没有郝妈妈的把柄,她就无法相信郝妈妈真正对她投诚的,这是上辈子留下来的后患。
郝妈妈浑身一震,儿女伤透了她的心,她不想也不敢去找他们;但是若是能养个孙女或者孙女在身边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慰藉,而且有个孩子咋身边,也不用害怕老了孤苦无依。
月瑶看着郝妈妈眼底的亮光,微微叹一口气,都是可怜的人。月瑶朝着郝妈妈点了下头道:“我会尽快让人去做的。”
月瑶再回到小佛堂,拿着笔却无法下笔。她刚才只是猜测,想诈一诈郝妈妈,却没想到她的猜测是真的。
墨汁一滴一滴低落在雪白的纸上,随同墨汁低落的还有一滴一滴的眼泪。月瑶喃喃地说道:“爹,娘,我很想你们,真的很想你们。”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爹临终之前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李伯父身上,那个匣子的事连祖母都瞒着。可惜上辈子爹还对祖母跟大伯父保留了最后一分期盼,所以没将对他们的怀疑告诉她;也正因为这一分的期盼,导致她上辈子的悲惨。
月瑶也不怨恨连老夫人,她确实没法跟大伯父还有两个堂哥相比。一个是亲生儿子,两个孙子是连家的未来,跟这些比起来她算什么?她什么都不算,所以老夫人这么做无可厚非,月瑶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那份儒慕之情也烟消云散了。
经历了这一事,她不会再有难过,不再会挣扎,更不会再内疚了。月瑶对抄写佛经也没那么热衷了;也不是不抄,而是抄写佛经当在练字,一个字一个字下笔,自然也就是龟速了。
月盈听到府邸上下传言月瑶是扫把星,问道:“姨娘,这些都是谣传的。三妹妹怎么会是扫把星呢?绝对不可能。”
陈姨娘冷哼:“怎么不是扫把星了?你看看她那样就是一副短命相,以后你离她远点。”自从上次月瑶让莫氏对廷晁执行了家法,陈姨娘连带对月瑶也恨上了。
月盈没再吭声了。
陈姨娘心里有了盘算,问道:“姑娘,老夫人分体己,分了你多少的银子?有没有私底下贴补你?”明面上月盈分到多少东西,陈姨娘是早就知道了。她现在就想知道老夫人有没有私底下贴补。
月盈点头道:“有,祖母平日也都有赏我一些首饰;另外给了我一个羊脂玉手镯,非常漂亮。”银钱跟田产月盈不打算告诉陈姨娘。祖母说那是压箱底的东西,谁都不能告诉;至于那羊脂玉手镯,以后她会戴出来,想藏也藏不住。
陈姨娘看着泛着柔和光泽的羊脂玉镯说道:“不枉费了你伺候了老夫人一场了。”这可是好东西,陈姨娘一瞧着就值不少的钱。陈姨娘心里痒痒的,很想戴在手腕上,不过好在理智尚存,知道这是女儿的东西,也是将来的嫁妆了。
月环听到月瑶因为那些传闻气得晕倒,还有月瑶因为廷正发烧大闹连府,有些奇怪,问道:“姨娘,三姑娘真的在乎这些流言吗?”不可能呀,都重生过来的人怎么还会因为这点事气得晕倒,太假了吧!
苏姨娘摇头道:“流言散播的这么广不是好事。”一旦散播出去,精明的人猜测到这是有人容不下三姑娘,而头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夫人。
月环已经被苏姨娘打败了,什么都先想着是否对夫人有利不利,姨娘真是一个忠心的下属。
莫氏丝毫不担心谣传传播出去,反正她已经找好了替罪羊了,就算老爷追究,到时候倒霉的是陈姨娘。
刘婆子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说道:“夫人,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手在操纵着这一切,否则谣言怎么会扩散的这么快。
莫氏却没放在心上,说道:“有什么不简单的?最控制不住的就是人的嘴了。”莫氏一想起月瑶当日的表现,心底就冒气。
莫氏倒是想去月瑶那边装慈爱,可是月瑶不耐烦见到她,而且看向她的眼神好似带着刀,让莫氏浑身不自在,所以她也懒得去表现慈爱了,面子上过得去就成。
莫氏后来后悔得不行,因为这么一个疏忽给自己造成了巨大的麻烦。要积累一个好的名声需要很多的努力,花费很多的心血,但是要败坏一个人的名声,只需要一件事,一个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