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苏怀远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了。
七月二十六,等到房屋一切都料理好后,可贞一众人也下山了。
在山上的时候,还不觉得。一下了山,只觉得满目疮痍。
一路上走来,俱是被洪水洗劫过的,结块龟裂发硬发白的田地。可贞细细看了看,原本开垦后松软的泥土,差不多都被冲掉了三四寸。原本纹路分明的田埂也被洪水冲刷推平了。地里的庄稼残骸,一致朝西,默默地顺着洪流的方向。只剩跪在田间地头抱头痛哭的农户们,看得可贞心都凉了。
马车进城的时候,要在城门口接受火燎烟熏的消毒。可贞众人下了车,看着不复往日风采的湖州城,心里百感交集。
而可贞当在苏家东跨院看到那十几盆花草后,眼泪都快下来了。
虽然只活了四分之一,可这也够让可贞高兴的了。
顾家的屋子在可贞等人回城的时候。已然是修缮好了。只不过,白氏苏怀远等人却俱是不肯林氏可贞回家住的。这样的大灾大难过后,还是总觉着住在一起才能安心,可贞林氏只能暂且作罢。
一连很多天,钱家、江家、董家,可贞相熟几家的消息接踵而至,有好的有坏的,可只要人没事儿,就值得大大的松一口气了。
秦管家的大儿子秦宝贵也特地跑了一趟,眼见林氏可贞安好。也是松了一口气,又急急赶回去报信去了。
可贞一直揪着的心虽然放了放,可到底。还是焦急不已的。
城内虽已是清理修缮的差不多了,可城外,目前为止,还是整片整片的废墟,路是断的。桥也是塌的。更有的地方,洪水还不曾退去。
总算,在八月上旬,可贞得到消息,往西城外去的路桥都已是修复的差不多了。
马上央求林氏,想和黄管事一道去看看。
林氏却是不允。白氏苏怀远听到后,也是不允。
“蕴儿乖,桥路虽通了。可能不能跑马还是个问题。若出了事儿,可不是顽的。”林氏忙劝道。
“是啊,有黄管事呢,蕴儿就别理会这些了。”苏怀远也附和道。
可贞知道林氏白氏苏怀远的担心,点头应了。不过不理会。却是做不到的,尤其是听了黄管事说明了情况后。
黄管事在外奔波了几天。才整理清楚了第一手的资料。
这些日子以来,可贞最担心的就是佃户们都怎么样了,住在哪里,有没有吃的穿的,有没有人生病,受了伤的人怎么样了。
而让可贞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佃户,大部分显然比自己想象的,有作为的多了。
虽然也有人跟随着人流出去逃荒去了,可大部分人家,在洪水退去后,还是迅速投入到了生产自救中,争取把损失降到最小。
房子受损了的,立即修缮房子。房子坍塌了的,立即夯土砖建土坯房子。家具坏了的,砍了树来修修补补……毁坏了的田地也都基本上清淤平整好了。
黄管事去的时候,家家户户的,虽然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也都没在闲着。
可贞听完,一颗心终于能放下了,她最怕的就是他们没有希望。
房屋和土地是农民安生立命之根本,对于佃户来说,房屋更是比田地要来得重要的。若不是前几年,佃户也被纳入了民户之中成了正式户口。可贞相信,遇到了这样的灾害,失去了房屋和耕作的土地,这些佃户很可能就会成了流民棚户,迁徙而居。
而现在,起码都有住的地方,即便是原来的砖瓦房变成了现在的土坯房,可有一屋片瓦落脚之处,一切就有了希望了。
只是,那么多的田地,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地里什么都没有了,这一季的粮食势必是颗粒无收的。
可贞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原来她只想到,日头一出来,病菌会肆孽。却没有料到,也会对水稻造成这么大的危害。
听黄管事的意思,虽然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可洪水退去后,还是有些水稻没有被洪水冲走,是有存活的希望的。所以一众佃户立马下田扶正水稻抚落沙土,可日头一出来,经受过洪水肆孽都存活了下来的水稻,却没有躲过烈日的曝晒,一个下午的功夫,全部烤焦,再次给了一众佃户们一个沉重的打击。
黄管事脸色很差,他也是亲眼目睹了田地里被洪水洗劫后焦黄一片的惨状的。
可贞吁了口气,虽然已自苏怀远白氏那知道了,这么大的洪灾,朝廷官府和富户之家都会有所动作的。赈济、安顿流民、缓赋、放贷平抑粮价、施粥舍米,一系列的救助动作都会一一展开的。
可是,毕竟还有庞大的市民、乡民、客民压在头上。而可贞想让那些佃户早些安顿安稳下来,早些恢复正常的生活劳作,早些缓过劲来。
可贞取出自己早已写下的一本册子,又细细看了一遍,做了些更改,搁下湖笔,递与了黄管事。
“您帮我看看,这些办法可行得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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