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她年方十七八,作此等牢骚语,却有无病呻吟之嫌。”
“文中犹有不通之处,想是为了押韵而来。”
一番点评下来,词是好词,只是字稍逊了一筹,虽雍容典雅,却算不得十分出彩。
各考官一番斟酌,给出了良上的意见,等着主考大人拍板,谁知道右相大人只是瞥了眼,便淡淡吩咐:“做首艳情诗来看看。”
众人汗颜,早就知道这位是乖张妄为的主,可是……在大比之上叫一个小姑娘作艳情诗?这,右相大人,您是旷太久了,憋得难受么?
自然,这话只能在心底过了那么一过,其实,大家都很好奇,正长大了眼睛想看这位连作四首艳情诗的而被称为“纨绔”的少女,真想知道她会作出什么样的诗来啊。
归晚的话却让大家的汗直接滴了下来:“考官大人,请恕晚生不能从命。”拒绝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一旁的考吏很尽职地提醒考场规则:“考场内,主考大人的要求若无正当理由,不得拒绝。否则,取消此次大比资格。”
归晚瞪大了眼睛,望向其他考官:“这是什么时候有的规则?”她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本次大比新增的规则。请务必遵守。”所以右相大人加上这条规则就是为了调戏考生的么?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啊?被归晚望到的考官纷纷心虚地低头,避开了她的眼神。右相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都是聪明人,没人敢提出质疑。
归晚傲骨铮铮地道:“如今晚生作一首艳情诗在秦楼楚馆至少能拿到百两的润笔费……”言外之意,考官大人你是在讹我钱么?
“咳咳咳。”有人开始咳嗽,这个拒绝的理由委实彪悍。
右相大人一派悠闲:“写完了,本相给你一千两。不写,就穿上鞋子走出考场。”
归晚切齿:“如此,请主考大人赐曲牌。”
右相大人似笑非笑:“不用,为节省时间,就写一首五言小绝吧!”
“咳咳咳”这下有更多的人咳嗽了,右相大人,您还能再猥琐一点吗?
五言短小,其实极难驾驭,何况还是那个……艳情……那个诗。篇幅长了还能拿华丽的辞藻掩一掩,这么短小的篇幅,你叫人家怎么写啊,怎么写?
哦,他们绝对不承认心底是兴奋的,期待的。
归晚咬了咬唇,狠狠地瞪了林千夜一眼,一把抓起笔,沉吟了一会,“刷刷刷”在纸上写下二十个字。那气势不像是在写字,倒更像是在砍人。你不是要捉弄我玩吗?那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林千夜眼底蕴起一丝笑意。
考吏这次很有眼色地先将诗稿奉给了右相大人。
林千夜接过,看到上面的字迹,倒是先笑了:“字写得退步了,倒是这诗么‘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衫开’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这次,面对右相大人赤裸裸的调戏,没有人再咳嗽,因为,右相大人的前一句话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字写得退步许多”?莫非,这沐归晚跟右相大人原本就是旧相识?
林千夜似是猜到他们所想,随手将手中的纸递了出去。最近的一个考官瞧了一眼,瞪大了眼睛,仔细瞧了许久,方才一脸古怪地递给下首之人。又看到同僚一脸便秘的表情,别的考官也顾不得礼仪,巴巴地凑过来,只见上面写着: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明着是写春景,也确然是在写春景,但非将它解读成一首不着痕迹的艳情诗,也未尝不可。高,实在是高。这个小女子,果然是有大才,有急智。
可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字迹,不同于方才写《满庭芳》时的中规中矩,典雅雍容,而是姿媚横生,温润秀逸的,因其含怒写出,虚灵平和、冲淡蕴藉稍减,凭添了欹斜倾侧之感,恰好掩盖了笔力上的些许不足。
那赫然就是右相大人的字迹!
右相大人的字自成一派,那可是连陛下都赞之为“天下第一”的呀!那字好看归好看,却是易学难精,想练到归晚这般程度,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绝对做不到的。
若说右相大人跟沐归晚没关系,那才有鬼了!
诸考官面面相觑,商议了良久,再次将成绩改了,改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优上。
一心想要低调的归晚,又狠狠地被高调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