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得真好,看这笔触,你师从大画师元恒?”
楚凤鸣脸上闪过一抹雀跃:“是,姐姐慧眼。”
陆师兄摇了摇头,这个不明真相的少年,他不知道归晚在整人之前总是和颜悦色的吗?他钦慕谁不好,偏偏要钦慕这个不似正常人的沐归晚?
归晚一笑,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我叫沐归晚,你呢?”
楚凤鸣的脸更红了,却没失了礼数,拱了拱微微倾身:“沐师姐,我叫楚凤鸣。”显见得他是个家教极好的孩子。
归晚点了点头,手中的香木扇子微微示意:“他们手中的画,也画的是我?”
楚凤鸣似是咬了咬牙,老老实实地回答:“是,这是,这是……我在两年前画的。多有唐突,请沐师姐见谅。”说完这句话,他似是鼓足了勇气,抬头那双清亮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归晚,那是希冀,期许,还有祈求。
十几幅两年前的画作,他一直随身携带,就连大比这般重要的时刻,都不敢离身,这意味着什么,就算不说,众人也是明白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凑巧,刚好在这样的情形下,叫她见到了这些画。
她会怎么回应呢?大抵是会勃然大怒,不然不足以维护她的名声吧?
出乎意料的,归晚竟是又赞了一句:“这画画得极好,我很喜欢,可否将它们都送给我?”
众人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沐家的女儿到底是大气,不仅没有计较,且给凤鸣留了体面。见事情大概不会闹得不可收场,在场的人都识趣地悄悄离去了。
“未经师姐同意,就画了这些画,本就是我鲁莽了。姐姐不计较,就已是十分宽宏了。”见到旁人离去,楚凤鸣鼓了勇气问,“沐师姐,以后,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吗?”那是一个少年人对于爱情的所有诠释,他灿烂、天真,他满腔赤诚,所以能问得这般坦荡。
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吗?你接受我的喜欢吗?
他眼中的纯净几乎灼伤了她,归晚自问,在她心中,从未有过这样纯粹而又热烈的爱。所以,她看不懂,也不能看懂:“凤鸣,你今年几岁?”
“我十七。”
归晚笑了,香木扇似是习惯似地敲了敲手腕:“两年前,我也是十七岁。你是在浮云山上见到我的吧?”
凤鸣点了点头:“是,那年早春,我在浮云山后山的梨花林中见到师姐,之后,便时常到那里作画,可惜三个月后师姐离开了。”
“那三个月,你画的都是我?”归晚的神情有些古怪。
“嗯。”凤鸣红着脸点了点头。
“所以说,你喜欢画中的人?”她摇着扇子,笑盈盈地问。
凤鸣似是没想到她会问得这般直白,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跟记忆中的她,毫无相近之处,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我喜欢她。”
“你画得很漂亮。”归晚轻抚着手中的话,似是追忆,“可惜,你眼中的美丽,恰恰是它的主人最不堪的时候。”
她似是没有注意到凤鸣的震惊,继续道:“四年前,我大病一场,几次差点进了鬼门关。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因在病中,变得十分暴戾,加之遇到了一些变故,那时的我,险些堕入魔障。浮云山上有位得道高僧净明法师,你想必听说过。”
凤鸣点了点头,似是下意识地回答:“是,净明法师不仅是得道高僧,医道也臻于化境,每年都有不少人去求医问药。”
“那时我拜在净明法师门下,一面调养身体,更重要的是,消解心中的戾气。”归晚笑道,“所以,你看,你喜欢的,只是远远看到的幻象。”
“不,不可能。”凤鸣不甘地反驳,“神仙姐姐,我听到你吹的箫声了,它是不会骗人的,你只是忧伤,没有戾气,我,我只想叫你不要再伤心。”
“扑哧……”归晚忍不住笑了,拿手中的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少年人,看清楚,姐姐现在可是在伤心?乖,你喜欢姐姐,只是个错觉,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完全把他当小孩子哄的口气。
凤鸣还欲反驳,归晚已是摇着扇子起身,只留下个背影:“这幅画我先拿走了,剩下的那些烦劳你一会送过来,一幅都不许留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凤鸣画了整整十四幅,或坐或立,或行或止,都是栩栩如生,足见绘画者的用心,只是那些画上,她从不曾有过欢颜。
归晚寻了小花园的僻静处,把画堆作一堆,从袖子里掏出了火折子。
“在试院内焚烧东西,会被取消大比资格,你不知道吗?”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会碰上林千夜。
真是阴魂不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