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百石了。”裴参将诚惶诚恐。“几天前來暂驻的边军开口就要借三千石粮食。说是届时会还三千五百石。末将当是想着宣州交粮的日子也快到了。便沒有拒绝。”他沒想过李晏楼会交不出粮食。偏偏是最稳重可靠的李晏楼出了问題。
“这不怪你。借粮一事原是我首肯的。也是我太过疏忽。”北悦宁并无苛责。“你先下去吧。”
裴参一脸感激涕零。见北悦宁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心底更是愧疚。而今只能快马加鞭到琳州和商州碰碰运气了。
也就是说。军中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撑四天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巧。边军借粮。李晏楼就紧跟着拒绝交粮。原本他们已打算要早今日围剿乱党的大本营。而今看來。就连今晚的计划。都像是一个旁人早已挖好了等他们去跳的陷阱了。
“我去找她。”北悦宁压下心头的烦躁。往外走。
“还是我去吧。”林序拦住了他。
北悦宁略略一思忖便点头答应了:“也好。”他每每见到沐归晚情绪就多少会有些失控。此时去探不出虚实不说。恐怕还会叫她钻了空子。林序远比他细心。再沒有人比他去更妥当的了。
林序踏进那个院子时。归晚正在教甜儿下棋:“纵然你想不了那么远。走一步看三步总是必须的。只当是未雨绸缪也好。”
林序笑道:“沐大人不仅棋下得好。还能活学活用。序十分叹服。”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她原本已是处于弱势。却是在瞬息之间将意得志满的他们逼得进退两难。而今。形势竟然是突然调了个个。她着实是一个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
归晚抬头一笑。对林序的到來并沒有多少惊诧:“想來赤麟军此次运调粮草碰到了点麻烦吧。”那张平凡而略带苍白的脸因为智珠在握的笃定。竟有一种叫人不敢逼视的风华。
林序的态度依旧温和得叫人如沐春风:“沐大人妙算。”
“其实我也是猜的。当日传旨太监死得蹊跷。我素來谨慎惯了。虽则也怀疑是乱党所为。却也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当日与楚兰敏道别。就让他帮我带了满月礼去李府。顺便叫他帮我带了一句话‘若非陛下急召。孩子百日我定会亲自登门的’。”既然百日礼已经送过一次。再送了一次。聪明如李晏楼。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沐大人是如何得知李州牧会拿军资要挟呢。”
归晚抿唇笑道:“赤麟军和宣州牧于军资一事上的默契素來被人视作美谈。我早前在荀阳也有所耳闻。这也是宣州牧和诚王唯一的联系了。近日又到了运粮的日子了。归晚自然能猜到一二。”每季的初十。便是李晏楼向赤麟军交军资的日子。李晏楼素來守时又不不会拖欠半分。此事经过有心人的刻意传扬。知道的人绝不在少数。
林序苦笑。这消息是他们刻意传播的。赤麟军的军资都是从周边的几个州调运。除了宣州还有琳州和商州。然而哪家的州牧真的十分乐意往外送钱粮呢。自然是一拖再拖。唯独李晏楼是个例外。悦宁他们自然要好好称颂李晏楼一番。不动声色地给其他两个州施压了。这办法也果然有效。他们虽给得不情愿。但也绝少拖欠。
然此法的弊端现在就显现出來了。而今这情况。虽则也可以快马加鞭去商州和琳州调粮。然现在连李晏楼都不守时了。他们怎么可能雪中送炭呢。
“沐大人。如今你作何打算呢。”林序不愠不火。却是十分干脆地跟她谈起了条件。
归晚却是瞧着他。漫不经心道:“我一个将死之人。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及时行乐。听凭吩咐便是了。”那副样子。竟然像是真的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