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流民带来的不仅仅是粮食压力,治安压力同样让固始城承受不起。
在最初接纳了不到一万人的流民之后,固始城就再也无法容纳新的流民进入了,到后来就只能是沿着固始城南北两道城门而搭建木棚草棚,迅在南北城门外形成了巨大的流民群,人数也迅从最初一两万人膨胀到了五万多人,而且还有继续增长的趋势,远远出了固始方面的承受能力。
这些流民基本上都是拖儿带口,身无长物,随着冬天的逼近,这些人如果得不到粮食,绝大部分就只能冻毙饿死在野地里。
如此大数量的流民中,免不了也就有不少乡间泼皮无赖浪荡子,云集在这固始城外,每日里各种打斗骚乱也是不少,让固始城的巡检也是头疼不已。
管理这样大一帮流民,起码要过了这个冬季,也成了固始方面的一个难题。
好在固始现在需要投入城防建设人力需求不少,疏浚拓宽加深护城河,城墙的外移扩建,甚至驿道的整修,都需要大量人力,但是怎么把这些人组织起来,避免因为组织不当引治安混乱也成了当务之急。
固始缺乏这方面的内政型管理人才,而陈氏却因为检地之策与江烽有了嫌隙,族中子弟也有意要难为江烽,所以不肯派人来协助管理,这让江烽不得不安排军伍士卒来强行管押,只是效果却不佳,每日里都会有几番械斗,弄得乱成一团。
“二郎,我已经给在大梁的几位朋友去了信函,相信很快就有回音了,如果不是我这边的确无法走开的话,我更愿意去一趟大梁,我相信我亲自的现身说法效果会更好。”
这一段时间里崔尚瘦了不少,但是精神状态却极好,的确大权在握的滋味就是最好的滋补剂,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有效,哪怕每天只有两三个时辰的睡觉时间,但是崔尚已然甘之若饴。
“哦,相信我们固始军击退蔡州军的消息已经在汴梁传得沸沸扬扬了,现在大梁和蔡州之间的战事正烈,如果我们向大梁提出一些额外要求,不算过分吧?”江烽好整以暇的笑着问道:“李鹤大人的话相信在崇政院里会更受认可了,不是么?”
崔尚忍不住摇头,难怪三郎都在说这位军指挥使大人有着天生一颗商人心,随时随地的都在计算着利益得失,虽然固始现在的的确很需要支持,但是这样不遗余力的向大梁索要援助,也很容易惹人反感的。
见崔尚有些不以为然,江烽也能理解,这个时代的士人们还是比较讲求礼仪和自尊的,像自己这种要把一切都通过利益的计算体现出来,的确有点儿让人不是滋味,尤其是大梁好歹也算是崔尚的故园。
“白陵,日后固始的难处你会越来越有体会的,就这么两县之地,士绅们还在和我较劲儿呢,陈家和谭家都已经屡次三番向我表达了对检地之策的反对之意,连陈蔚的态度又有些变化,这么大一个摊子,靠什么要维持?”江烽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郁,“军心士气通过打胜仗只能维系一时,将士们归根到底还是要看到好处,没有好处,谁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拼?”
崔尚没有说话,他能感受到眼下江烽所承受的压力。
从寿州那边传回来的消息,盛唐和霍山两县几乎变成了白地,士绅大族基本被蚁贼一扫而空,而城里乡间所有粮食被蚁贼卷走,寻常百姓要想过这个冬天不被饿死冻死,就只能跟着蚁贼走。
蚁贼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制造流民,裹挟流民如蝗虫一般四处游荡,毁掉所有一切,让世家大族再无立足之基,当你连役使的庄客佃农都没有了时,你还怎么称其为世家大族?这就是蚁贼最大的威力,也是他们的目的。
现在固始已经越来越感觉到了巨大压力。
从盛唐西进而来,从颍州渡淮而来的流民数量越来越大,最开始固始军这边还颇有些高兴,觉得正好是固始军募兵充实的好机会,但是现在无论是谁都已经觉察到了,现在募兵根本不是问题,哪怕你再多募几千上万人都不是问题。
数万流民蜂拥而来,需要解决的是这些人的过冬生存问题。
对于江烽来说,这数万流民其实是一柄双刃剑,既有利也有弊。
利是募兵有了充足的兵源,而且这些流民大多来自颍州、寿州,也是物设安插细作斥候的好时机,盛唐、霍山成了白地,这些流民过了这个冬季就可以驱使赶往盛唐、霍山,正好成为日后役使的绝佳对象。
弊也同样明显,数万饥民,这个冬季怎么过?虽然从大梁、南阳以及黄州捞到一些钱银粮食,但是要供如此多的饥民来过冬,显然是难以为继的,尤其是这些流民数量还会随着蚁贼冬季在颍亳寿三州的肆虐继续增长的情况下,粮食就成了最大问题。
现在能够给固始提供粮食支持的,除了固始和殷城士绅能够提供少量外,就只有大梁、南阳以及鄂黄,但从大梁运粮耗时长,途中消耗大,鄂黄方面因为南阳入侵安州,只怕现在也没有太多心思来管固始了。
唯一可以救援的最佳对象就是南阳了,只是前次已经在南阳那里索要到一批钱粮,现在又要张口,尤其是南阳和蔡州现在处于一触即的状态下,就很难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