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手拉着手跑到村口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
“村长爷爷,发生了什么事?”虎头喊道。
一位肌肤黝黑、身体瘦弱的白发老人听到声音后背脊一僵,拄着拐杖回过头来,眼中满是沉痛与同情:“虎头……”
孩子也许不懂事,但他们的感知能力却敏锐异常。
与他握着手的苏绿能够感觉到,男孩的身体下意识地僵硬了:“村、村长爷爷?”
被一个孩童这样看着,即便是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打的老村长此刻也难以开口,但不说,是不行的。
“你娘她……”
随着他开口,原本围着的人渐渐散开,男孩在视线的尽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只是,她并不像平常那般微微笑着,而是紧闭着双眼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娘!!!”
虎头冲了过去。
却忘记松开手中的女孩。
于是苏绿也被拉了过去。
直到跑到母亲的身边,他才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扑到后者身上,哭喊出声:“娘!娘!!你不要吓我啊!娘,你怎么了?娘!!!”
傻,并非没有感情。
大约是受原主的情绪影响,苏绿的心中一片酸涩。
倒在泥土地上的女子头破血流,满脸都是血迹。
身边有人议论——
“好可怜。”
“是啊,去年他爹才刚去。”
“那该死的差役,居然杀人!我们应该去告他们!”
“谁让我们交不上税呢……”
“今年收成本来就不好,官老爷还要提税,别说我们,就是附近的村子,也没几个能交出来。”
……
所以才泄愤杀人吗?不,恐怕本来只是打人,发现吃了人命就逃掉了。
苏绿皱眉。
就在此时,虎头突然喊道——
“村长爷爷!我娘还活着!她心口还在跳!!!”
村长苦笑,这样的世道,死人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往年也遇到过这样的,呼吸停了,心脏一时之间还在跳,但这又能怎么样呢?村子太小没有大夫,想治病只能去距离这里五六里外的桃花村请,等大夫请来,人也已经死了,最终只是白忙活一场。
“村长爷爷!我娘她……”
“让开。”苏绿突然开口。
“……二丫?”
苏绿蹲□,将虎头从女子的身上推开,而后动作奇怪地在她身上按来按去。
医术?
她当然不会。
但是,借用这动作将治愈魔法一点点输入对方的体内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动静不能太大,若是让人看到掌心中的白光,必然会惹来麻烦。
一小会功夫后,她伸出手测试女子的鼻息:“罗婶有呼吸了。”
从刚才起就被惊呆了的虎头凑上来,颤抖着将手伸到自家娘亲的鼻边,随即惊喜地大叫起来:“有呼吸了!我娘有呼吸了!”
众人惊骇。
左右看了片刻后,村长走过来,与虎头一般动作,双眸一亮:“果然是活了。快,把虎头娘扶到家里去,再去桃花村请大夫,快!”
苏绿抓住时机,突然伸出双手抱住头,喊道:“娘……我记住了……我真的记住了……娘……”倒地。
这也是不得已的方法。
就在刚才,她又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二丫似乎不是本村人,而是被自己的母亲带来的,村里似乎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偶尔会讨论下,也不避着原主。次数多了,就被她记下了。
而现在,苏绿决定为她编造一个“身世”。
“快,把二丫也扶回去。”
半天后,一受伤一晕倒的两人先后醒了过来。
前者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需要将养一段时日。
而村长勒令村人,不许将“二丫做的事情”说出去。因为他在村子中的威信很高,所以没人敢泄露。而且,除非亲眼看到的,谁又会信呢?
一个孩子将本来必死无疑的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所以他们只能私下议论议论。
而这些人所没有想到的是,后者醒来时,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傻子被那么一吓……居然正常了!
这种事情倒不是没有过,只是这次发生在身边,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很快,村长带着几位村中同样德高望重的人来探望苏绿,探访中,苏绿推说“自己早逝的父亲”从前是个大夫,时常在她面前背诵医书和救人,今日虎头他娘的症状与父亲当年救治的某个人完全相同。
受刺激之余,她就这么清醒了。
当然,口说无凭,她还施以精神催眠,让他们顺带补全剩余的部分,务必让人觉得可信。
话又说回来,这些处于村中上层的人都信了,就容不得下面的人不信。
当然,治病救人什么的,二丫只是懂些皮毛而已。
没办法,苏绿她真没学过医,想糊弄也糊弄不过去。
不过她也的确多虑了,就算她说自己曾经学过,一般人也不敢把生命放到一个孩子手中,尤其……她才刚刚不傻。
总而言之,救人的举动无疑引来了些许麻烦。
不过苏绿不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一来没有违背她的本心;二来,原主也为这件事感到高兴;三来,让她长时间装傻子,难度真的略高。
这段时间内,她一直住在虎头家中。
虎头像他爹,在捕猎上有不错的天分,只是做起家务就没什么天分了。第一天生火熬粥他差点把家给烧了,苏绿的到来简直是“及时雨”,身为在厨艺上还算有几分天赋的女性,虽然没有用过农村的土灶台,但在向其他人家请教了几次后,她就可以较为熟练地操作了。
不过,原主二丫的身体较为瘦弱,所以劈柴担水之类的重活还是要由虎头来做。
好在他年纪虽小,却有一把不错的力气,做起这些事来并不算费力。再加上村中好心人多,本着同舟共济之心,时常有人送些吃食过来,虽然只是几个鸡蛋和几瓢米,就村中的生活条件来说已经算是几位慷慨了。
因为大夫当天就离开的缘故,换药之类的事情几乎都是苏绿在做,而在途中,她也会稍微帮虎头娘治愈下伤口,所以后者好地较快。但也只是较快而已,太快就要引人猜疑了。
这一天,苏绿刚做好蛋粥,正准备给罗婶端去,就听到厨房门口传来一声叫——
“二丫!”
苏绿:“……”好吧,无论多少天,她都无法习惯被人用这种名字称呼,所以只能当成别人正叫她“尔雅”,看,雅致多了吧?这种精神胜利法无疑是从时辰那家伙身上学习到的。啧,真是不知不觉间被他带坏了不少。
“二丫!”
“……什么?”
“我刚才抓到了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虎头身上背着父亲在世时给他做的小弓箭,手中提着鸡脚,嘻嘻笑着,“正好给娘和你补补身体!”
“你又偷偷上后山了?”此时正是秋季,虽然山上猎物很多,但相对的,危险也极大。
“呃……”虎头心虚地扭头,“我……我在路上捡的……”
“你怎么不说它是从天掉到你头上的呢?”苏绿挑起眉,“看看你自己的裤腿,还挂着毛刺球呢。”毛刺球是这里的一种植物,外表约有蚕豆大小,外表满是刺,极容易沾到衣服上,故而因此得名。苏绿记得小时候也玩过这种植物,只是不记得学名叫什么了,反正……不是这个名字。
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这又是一个根本不存在于她所知的历史中的架空世界。
不过与上一个世界不同,这里的人民还是靠官府辖制,而非各种大侠。
“啊……”虎头低叫了声,蹲□扒拉掉裤腿的毛刺球,而后讨好地笑,“二丫,我给你带了浆果子回来。”
苏绿扶额,这熊孩子以为这样就能收买她了?
她摇了摇头:“把鸡放下,把身上拍干净,然后把粥给罗婶送去。”
“哦。”
虎头连忙点头。
二丫自从清醒后就变得很厉害的样子,说的话让人不敢不听。
待他走后,苏绿把鸡丢到盆中,拿起炉子上一直烧着的开水直接倾倒了上去,准备拔毛。而后蹲□,开始扒兔子皮。说实话,她不喜欢做这种事,但她早就不是孩子,很清楚地知道“不喜欢做”和“不做”完全是两回事。
鸡很肥,苏绿用其中一只煮了一大锅,舀出一点自留后。她拿出洗干净的破碗,将剁的很碎的鸡肉与汤一起盛了起来,让虎头去东三家西三家地还礼。
她瞥了眼对着碗拼命咽唾沫的男孩:“不舍得么?”
“啊?”虎头愣了下,而后摇头,“二丫你让我做,我就去做,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好孩子。”苏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在无数个世界先后养过孩子后,她对于孩子的不喜欢感已经降低了不少,更何况,眼前这位不仅不会哭喊撒娇,还是她目前的衣食父母,稍微疼爱下是应该的,“虽然他们也不缺这点东西,但既然住在这里,礼尚往来是好事。”都说“苟富贵,莫相忘”,别人能在同样困难的时候接济,如今自己有了,送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虽然宅,但苏绿的脑子向来是清醒的。
“嗯。”男孩似懂非懂地点头。
然而苏绿没有想到的是,虎头这一去,却又惹来了一场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这么晚才更新?大概是因为我的心中有一只魔鬼,一直在嘶喊着——既然上个月已经全勤了,这个月就别努力了……别努力了……所以我就懒得更了_(:з」∠)_
我会努力打败它的,嗯,努力……如果输了也别怪我,因为我被魔鬼吃掉了嘛=皿=
感谢粉粉的小三三的地雷。《=总有种说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