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国的县试需要连续考五场,但不必住在场内,考完半个月后放榜,如果通过资格,再等四月参加府试,需要连续考三场,接着再等半个月放榜,今年正好轮上三年两次的院试,也就是说,如果金风华能考上童生,他就要在六月重回府城进行院试,看能不能考中秀才。以仙衣看来,这不但是要考验学子的学识,还要考验学子的家底和体质,不然就这么几场几场的折腾,好好的人都能被扒层皮,有钱的还好,住的好吃的好,没钱的说不准就要露宿街头吃糠咽菜,考试的时候能有好成绩是极不容易的,更别说日后还有乡试什么的,能在这样一个交通不便,生活资源匮乏的年代一路考到京城,甚至得到授官,简直就是神人。
县试还好,至少仙衣每日见金风华都是神采奕奕并无不同,当然也有可能人家一身的武艺,肯定要比那些书生弱鸡强,仙衣从来不问金风华科考的如何,只是在饮食和穿着上给他下功夫,她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不是才女,更不可能在科举上给丈夫提供什么帮助,所以问了也是白问,反正不论他考上与否,他们也不至于穷到填不饱肚子,再说以金风华的本事,恐怕后路早就备好了。
仙衣不担心,金风华本人就更没什么担心,这些试题他早在前世就看过,当时做为指挥使,为崔公公办事,除了武艺外,最重要的就是信息,别说是几年的科举试题,就是当初的官员名册他都能倒背如流,甚至这些官员的背景,家族的阴私,各自联姻的对象,得罪过什么人,做为龙行卫的鹰犬,要是拿不到别人的把柄,还怎么驱使他们为自己办事,更别说为了利益除去对手了。他曾经站在最阴暗的地方几乎每时每刻都盯着这些穿着光鲜站在阳光下的官员,深知这些禽兽衣着下的龌龊,就算到后来崔公公死了,他从阴暗处走到了阳光下,也没少了喜欢剖析别人的坏毛病。
金风华很了解自己的文风,目前来说县试和府试的考官都属于喜欢花团锦簇的类型,而他却因为前世的教育还有后期的经历,写出的东西更为毒辣,也更为务实,不过好在县试和府试都是考基础的多,他虽不能拔得头筹,到也不会落后多少,所以没出意外的,在府试的放榜日,仙衣得知丈夫中了童生。这次连带各个县加上府城的科考的人数大约三千人,中了童生的也不过区区两百人,金风华没考上案首,可也排在第九名,算是这次临清学馆中成绩第二好的学生,学馆第一的这次考中了第三名,此外,金风华的那三位好友,也考中了童生,其中丘学子原本就有童生的名头,只是上一次名次不佳,这次到考上了前二十名,算是众人同喜。
得到名次后,因在府城,四人相约之下,请了学馆的同窗还有夫子一同去府城最大的酒楼好好吃了一顿,之后一些家远的学子纷纷离开府城,到是金风华与仙衣留了下来,不光为了好好游览一番,还想着给仙衣置办一处铺子。仙衣手上有些零花,又不会做什么生意,只是府城地贵,若是能买下一处带宅院的铺子,不但能租出去赚些银钱,将来也给仙衣留一个后路。
金风华怎能想不到仙衣所想,可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日后一路顺足,又怎么可能让仙衣为自己义无反顾。更何况金风华放纵自己宠着仙衣,不过一个小小的铺子,将来只要仙衣想要,京城的铺子都能买得。
由于仙衣能出的钱财不多,所以她并没准备在府城繁华处买铺子,反而选了一个稍稍偏僻却有不少外来人居住的地方,这个地区人流不多,很多都是外来商旅的宅子,也有一部分官差的住处,仙衣选的铺子正好是在通往府城中心的一条街市上,前头铺子不是很大,后头却带个院子,院子里不但有平房几间,还有一栋两层的绣楼,据说这铺子原先是个卖绣品的,后来老板娘嫁人了,和夫君北上去了,这铺子就准备脱手转出去。仙衣进去就觉着铺子清雅,不仅布局装饰,都很有南方的味道,再看那后头的花园小归小,但处理的别致新鲜,连带着不算宽敞的绣楼都充斥着女人家婉约的味道。买东西就是要靠着眼缘和冲动,于是仙衣很快定下了这间铺子,只是铺子前头准备租出去,后头却用一把大锁锁了,将来想找个机会重新收拾收拾,自己可以偶尔住一住。
将铺子托付给中人,又在府城玩了一圈,仙衣就准备回临清去了,毕竟一个妇人再想出去玩也玩不到哪里去,就连出门都要遮着盖着,当然这除了金风华极为不喜她被别人瞧见外,还有沛国的民情也确实如此。她之前在做奴婢的时候,还觉着当夫人太太的没有自由,有时候姑娘们还能相约出去游玩,可做了妻子和媳妇,就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儿,大多都是在友人的宅子里,听听戏,赏赏花,别说见到外男,就是家中管事小厮都要避讳。
这固然有封建礼教的缘故,可也有男子是否爱重的因由,仙衣也是嫁到临清才从女眷们那里听来,嫁作妻子后,除了必要的应酬,妇人中谁要是喜欢东串西串,或是抛头露面做个生意,那定是家道中落,夫君不喜。否则丈夫疼着捧着,怎么舍得妻子给外人瞧去,心肝总要护在怀里,每日自己在家欣赏就好。这其中也能看出这家男人是否有担当,因为只有男人立不住门户,才会有女人出面的时候。在沛国,女户并不可耻,家中无男子,未嫁女操持家务也不过落几句闲话,可若是男人尚在,女人就逞能想做个女强人,不但女人没了名声,连带着夫家子女都要遭人唾弃。可见,沛国并不适合穿越女走女强路线,仙衣如果不是从小就被陈嬷嬷教导,本身性子又沉稳,怕是早被所谓追求自由的心磋磨毛了。对于这里的女人,什么呼吁想要个人的意愿,个人的空间那都是无病呻吟,她们一生都巴不得丈夫将其当眼珠子守着,因为即便法律保护这些正妻,也绝不可能拴住丈夫奔向小妾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