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移形前威克多提了下他的律师特别反感魔法部那样人多嘴杂的公办点——一个杯子掉地上不出一分钟就被不甘寂寞的人“修饰”成遭到非法分子的袭击,不忘凸显自己随时随刻准备为国捐躯的觉悟,屁大点的事闹得人心惶惶。
海姆达尔心想律师先生一定是个正直的体面人,相当注重*,讲究实事求是,极度鄙视弄虚作假。说实在的,这样的特质应该出现在一名刚正不阿的法官身上,而不是以钻法律空子为己任的律师。
脑中浮现出来的画面:穿着簇新的巫师袍,皮鞋擦的锃亮,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脸上永远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背靠宽大的老板椅,面前是整理的井然有序的流线型樱桃木大书桌,手里捏着石青色高档羽毛笔,墨水瓶的座子上嵌着含金量很高的金边……
当他们出现在一片嫩绿色的酢酱草前时,海姆达尔猜测他之前的脑补十有八、九没靠上谱。如果自己也同这位律师一样,每天在绿荫环绕、花木扶疏的环境中办公,他也会得拥挤恐惧症,对魔法部那样的机构退避三舍。
穿过阡陌纵横的小径,小心避开一团团开着红色或白色小花的酢酱草,一栋斜顶小屋掩映在低垂错落的花叶后。粉色、黄色的花骨朵点缀在屋前的篱笆墙上,绿油油的枝条如瀑布般从墙头倾泻而下。篱笆墙前竖着一个空心的石头矮柱,柱头用来摆放烛火,夜晚供作照明,柱身上捧着彩虹布袋的爱尔兰小精灵被雕琢的栩栩如生。柱前是一汪碧绿色的水潭,水面上漂着两朵嫩黄色的睡莲。
威克多没有错过海姆达尔脸上一闪而逝的艳羡。
此地主人叫恩达.麦卡里斯,作为威克多的私人律师已经为其服务了三年。一个地道的爱尔兰巫师,不是肯尼那样连口音都要靠模仿的冒牌货。海姆达尔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威克多轻易识破了肯尼的伪装,斯图鲁松室长到现在仍然固执的认为他的爱尔兰腔调很地道。
“不打个招呼直接上门,是不是太贸然?”海姆达尔问。
他们站在白色木门前,威克多叩响了门扉。
“这里也是他的办公室,律师的字典里没有‘贸然’,他们希望更多的人来贸然他们。”
“不……谢谢……我的主人不接受没有预约的拜访……”门后传出的声音尖细而迟疑,若不仔细听很难听清内容,作为此间主人似乎太过唯唯诺诺了。
应该是家养小精灵,门外的二人四目相对,威克多的目光告诉海姆达尔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看吧,没有预约人家不给进。海姆达尔莞尔一笑,让他拿主意。
“我是威克多.克鲁姆,恩达在家吗?”威克多开门见山。
门内响起一声尖叫,门很快被打开,门后站着一个披着条纹餐巾的家养小精灵,鹅黄色的大眼睛内蓄满了泪水,两只蝙蝠耳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它咬着手指浑身战栗。
“茶杯不知道是克鲁姆先生……茶杯不是故意把克鲁姆先生关在外面的……茶杯辜负了主人的期望……茶杯太坏了太坏了太坏了……”
眼看着它要朝最近的一堵墙撞去,威克多不慌不忙的说:“别耽误我的时间,快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茶杯不得不放弃它的自残计划,不过还是用脑门使劲磕了几下地面,跪在地上的卑微姿态以及“咚咚咚”的闷响让海姆达尔心里一阵别扭。幸好他身边的家养小精灵一直没捞到这样的机会。
战战兢兢的家养小精灵把他们带到书房旁的阳光室内,全玻璃打造的狭长房间通透明亮,大小盆栽把这里围成了一座迷你森林,威克多的私人律师就蹲在角落,背对入口,为植物换盆,菱形的石板地上堆满了空花盆和用来换盆的泥土、饲料、铲子等工具。
“我今天休息,谁都不见。”麦卡里斯头也不回的说。
家养小精灵瑟缩了一下,为难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那我明年就换个私人律师。”威克多斩钉截铁。
麦卡里斯愣了一下,回头看来……面不改色的吩咐家养小精灵,“怎么能让克鲁姆先生干站在这里呢,还不快点把两位客人带到我的办公室,好茶好点心伺候!”言辞间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的家养小精灵差点又要自残谢罪,海姆达尔咋舌。
果然是依靠三寸之舌的行当,他的邋遢外形给海姆达尔的第一印象与律师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再次见到麦卡里斯在十五分钟以后,他换下了污泥点点的长袍,摘了破手套,脱了破拖鞋,摘了破草帽。出现在书房内的是一个三十来岁衣冠笔挺的绅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单个垂金链的小圆眼镜,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平心静气中埋伏着律师专有的看似忍气吞声的陷阱。
莫非真的是人要衣装?眼前的麦卡里斯竟比海姆达尔当初猜测的形象更添了几分精明,这样的律师在法庭上绝对是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然而对于他的委托人来说,这样的律师让人很有安全感。
在威克多的介绍下,麦卡里斯没再摆他的广告表情,脸上的线条放松下来。
“很荣幸。”他握住海姆达尔的手。“我一直想见见你,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
“被律师惦记不是好事。”海姆达尔咕哝。
“被法官惦记才不是好事,”麦卡里斯笑着说。“我可是想毛遂自荐,据我所知您还没有私人律师吧。”
“没有,但是我绝对不和威克多聘请同一名巫师。”
“为什么?难道您听过关于我的流言?”
“私人律师对委托人的财产状况、经济行为等了若指掌,万一哪天起了什么歹心,铺盖一卷把钱全跑了,我和威克多找谁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意思相当明确。
尽管职业操守遭到质疑,麦卡里斯并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对于魔法世界的律师来说,这样的情况永远都不会发生,除非他有本事摆脱最严厉的咒语惩罚和永无天日的巫师监狱。
“他一直都这么直言不讳吗?”他问威克多。
“不,对于看不顺眼的人他会客气的兜圈子。”
“哦,他真可爱。”
“建议你别自作多情。”
“你在警告对你的秘密洞若观火的私人律师?当心我真的把钱全卷跑了!”
“通常情况下会这么‘坦白’的人胆子只有针尖大。”
麦卡里斯撇撇嘴,威克多波澜不惊的拿起茶杯。
“好吧,说正事,怎么突然想来找我了?”
威克多并不搭腔,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不期而至的律师信,把它交给麦卡里斯。
“里格想向你咨询一下,你看看这封信。”威克多说。
“精打细算啊,跟你一起来我就不好意思另外算咨询费了。”麦卡里斯开玩笑的说,展开信件阅读,不一会儿,他的表情趋于严肃。
又过了一会儿,他把展平的信放在平滑的书桌上。
“在为您解释这封信的来意前,有一个问题必须明确,如果方便的话。”
“当然,请便。”海姆达尔点头。
“您的生父是英格兰的西里斯.布莱克先生?”
其实这在英国以及周边国家内不是什么秘密,西里斯的那场官司很轰动,他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个从阿兹卡班成功越狱后,还能通过法律途径重获自由的巫师。
“对。”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麦卡里斯拍拍桌上的信,“这封信是布莱克先生的律师写来的。”
“这个我看明白了。”海姆达尔说。
“说白了其实就是一起第三者欲挑起的遗产纠纷。”
“遗产纠纷?什么遗产?什么纠纷?”海姆达尔茫然看看他,又看看威克多,发现男朋友并没有表现得太吃惊,说明威克多看出的名堂就是律师公布的答案。
“关于布莱克家的遗产归属。”麦卡里斯勾了勾嘴角。“这样的纠纷在纯血统阶级内十分常见,尤其是以纯洁标榜的贵族阶层。”
“……我还是不明白,”海姆达尔困惑道。“布莱克家的遗产跟我有什么关系?”
“直系纯血统继承。”威克多突然道。
海姆达尔怔了一怔,脑中晃过一个模糊的概念,似乎摸到了些关窍。
麦卡里斯对威克多的话表示赞同,“你是西里斯.布莱克的亲生子,继承了布莱克家的血统,你的母亲是马尔福家的女儿,一个地道的纯血,布莱克先生目前没有其他后代。如果布莱克家的一切不由你继承,相信那些生前以捍卫家族纯洁传承为己任的老爷夫人会在墓地里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