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滩白色的骨头。
他弯腰捡起其中一块骨头,居然比擀面杖还粗,放腿边比了比,比大腿还长。白色的骨头下面铺满了枯枝烂叶,海姆达尔环顾一周,下脚艰难,有点像某种动物做的窝。他看看手里的骨头,难道是这一位的?想到这里,赶紧把人家的骨头搁了回去。
一抬头,看见前方的骨头奇怪的隆起,海姆达尔站在原地左右张望,隆起被骨头和枯枝烂叶包裹,看不清楚。本着谨慎的考虑,海姆达尔没去碰,掉转回身化形飞了下去。
小强盗叽叽喳喳的朝上指着。
“你想让我带你上去?”
喳喳。
“等会儿,我刚才在上面看见后面还有个房间。”梦里豆荚和豆荚爸就是在里间出现的。
怀着一种莫名的期待,海姆达尔大步绕过并不狭窄的石壁。
让他失望的是除了一屋子同样在梦中出现的奇怪的细窄石碑,空空洞洞。
这是当然的,海姆达尔呵呵一笑,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他走到石碑旁,用手抹了抹石碑上的凹陷处,发现这上面有字,海姆达尔转向另一块石碑,也有字迹,之后,他走遍里间的所有石碑,每一块上都留有字迹,不过长短不一。
他在靠近入口的那一块石碑前停下,当初豆荚爸好像就是坐在这块石碑下的。
海姆达尔驻足观望,一分钟以后松了口气,这些字迹是由古代魔文的字符组成的,只要花时间应该能够读懂,而且这些字迹就这么敞着,并非以任何一种密码的形式出现,在这些石碑上,古代魔文被当成一种记录文字来利用。
海姆达尔掏出纸笔,就着荧光闪烁,在本子上涂涂改改。
小强盗又不耐烦了,跑到外面去继续尝试山寨爬墙虎,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有什么在吸引它。
“……我们,猎取,山茶花?不不,不是这样……”他把这句话划掉,“石头,猎取,我们?也不是……”再划一行,“石头,石碑,对,石碑,石碑将来……石碑将要我们……石碑将要被我们利用?石碑将被我们利用!”
海姆达尔兴奋的跳起来。
“火光?甲虫?嗯……甲虫跳舞?好像也不是……”
海姆达尔埋头苦思,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小强盗不气馁的反复尝试,最终没能战胜地心引力。它垂头丧气的来到里间,惊讶的发现海姆达尔用魔杖在石碑上细细描绘着金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化成一团团奇妙的字符融入进了石碑中。
“……我们六人心怀崇敬和热切在大山深处建造了这个石室,”海姆达尔转到下一块石碑前,“……龙息之地将在我们手中焕发出新生,”再下一块,“我们建造了六根足以贯通古今的石碑,”下一根,“这些沉重的石头将被我们利用,”下一根,“它们背负的使命承载着我们对徳姆斯特朗的热爱,我们希望它能获得永恒,”下一根,“时间将在我们眼前解开它最神秘的面纱,为了避免由此而来的纷争,我们决定选出一名揭幕者,他将成为时间的代言人,唯一的代言人,连我们也无法抹消的代言人,”最后一根,海姆达尔来到最里面那根形状最古怪的可以称之为柱子的石碑前。
“朋友们,我将展开一次玄妙的旅行,前途未卜,福祸相依,但我毫无畏惧,我相信,只要尽我最大的努力,一定能够够到那扇推不开的大门,回来之后我将对你们说:‘我追赶上月亮的脚步,摘到了那颗星星。”
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六位贤者说话文绉绉的。
忽然间,小强盗的尖叫声响起,只听嗡的一声,围绕在周身的六根柱子同时发出刺耳的鸣响,小强盗朝他冲来,千钧万发之际抓住了他下意识伸出的手。
尖锐的鸣叫戛然而止,洞内恢复沉寂,一人一动物已不知去向。
一系列的风云变化、气象万千转瞬即逝,悄悄隐遁暗中。
海姆达尔抱着小强盗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好不容易一切都消停了,四周不再让人头晕目眩了,他们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小强盗从海姆达尔怀里跳下地,鬼鬼祟祟的朝外跑,却听到一阵说话声传来,吓得掉头冲回海姆达尔身后,抱住了他的小腿。
海姆达尔这会儿看着周围的石碑目瞪口呆,这些石碑就像回炉再造了似的一尘不染,崭新的棱棱角角刺激的斯图鲁松室长眼睛发酸。仔细看看周围,貌似跟之前看到的也不太一样,尤其是这个亮度,他抬起头来,看见上方的石壁上镶嵌着用动物皮包裹的灯笼似的照明器具。
小强盗用力扒拉他的裤脚,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海姆达尔飞快猫下身子,跟着小强盗在一块遮蔽功能明显比较薄弱的石头后蹲下,想了想,化形为白隼,这样占地面积就缩小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群说着听不懂的叽里咕噜语言的巫师相继走进里间,虽然头顶的皮灯笼的光照远没有白炽灯明亮,但也足够海姆达尔看清楚这群人的脸,与此同时,斯图鲁松室长自吐自糟,你躲什么?!你是交了学费的正统在校生,有什么好躲的!
结果一转眼,他的眼球就跟瘫了似的僵住不动了。
太阳的!海姆达尔的小心灵在身体里捧脸尖叫。
二、二贤者?还有那个大胡子……大贤者?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领悟到那些看似胡言乱语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时间的揭幕者,时间的代言人……问题是既然六位贤者当初已经选出“唯一的代言人”,连他们也无法抹消,为什么时间转换器会在他的影响下启动?
揣着满心的疑惑和无意中触动了一次时间旅行而感到心惊肉跳的海姆达尔,注视那六位正在热烈交谈的大叔们,感到一阵阵的恍惚。
他应该把卡罗的相机带着……要不要装成学生的样子去找他们签名?不过他不会讲他们正在说的语言……嗯……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话?
就在海姆达尔胡思乱想的时候,六位贤者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交谈,确定他们走远,海姆达尔变了回来,他颤巍巍的掏出本子,看着上面的字句泪流满面。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斯图鲁松室长暗暗发誓回去以后试做文艺小青年,天天写日记,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写下来对不住自己。
然后,他摸到了随身携带的魔法小镜子,一个荒诞的想法在脑中诞生,他低头尝试呼叫男朋友。这一大早的男朋友应该有闲暇,他忘了这会儿他都穿了,那边的情况还由得他考虑?
神奇的是镜面经过一段不算短的loading,接通了。
威克多含着牙刷的脸出现在镜子前,海姆达尔死气沉沉的瞪着鼓着一嘴白泡沫的男朋友,暗暗嘟囔了句这不科学。
【怎么了?宝贝儿?】威克多龇了龇牙,一嘴的白沫。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不在学校吗?】
“算是,也可以算不是。”
威克多迷惑的蹙了下眉,小强盗叽叽喳喳的尖叫声响起。
【什么声音?】
“你等会儿。”海姆达尔抖开镜子上的细链子,把它挂在脖子上,小心藏在长袍里,举高魔杖,谨慎的贴着石壁绕了出去。
结果看到小强盗兴奋的攀在石壁上叫唤,原来刚才爬不上去的石壁这会儿能上去了,石壁上居然攀附着一条陡峭的石梯,海姆达尔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条石壁1996年那会儿并不存在。
海姆达尔掏出镜子,老爷果然还在那头等着,只不过已经没了牙刷和泡沫。
【你到底在哪儿?】老爷发现自己的心脏开始不争气的噗噗噗加速了,这感觉当初在霍格沃茨就有过,那时候海姆达尔在禁林里耍着耍着碰到了月圆之夜的狼人……幸好徳姆斯特朗山区没有狼人,而且是白天。
海姆达尔正要回答,后领子被人拎住,把他直接从那条石头阶梯上提溜了下来,心里大喊不妙的海姆达尔没敢太挣扎,双脚落地后迅速转身,二贤者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您、您好……”海姆达尔嘿嘿笑着。
对方扬起一边眉毛,眼神冷冰冰的,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我不是故意跑到这儿来的,我马上就回学校去。”自说自话的转头就要往外走,又被二贤者拎住后领子,拖了回来。
二贤者张口吐出一串话,海姆达尔深沉了片刻,默默拿起小镜子,看着那边一脸难以置信的男朋友,干巴巴的说:“你能听懂吗?”
【这是古罗斯方言的一种?你到底在哪儿?现在居然还有人会说这种话?】
“你不就能听懂吗?”
【我听不懂,不过古保加利亚话原本算古罗斯方言之一,原来只在书中根据从前流传下来的字符拼读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告诉我亲爱的,你在哪儿?】
海姆达尔把镜子一翻,让威克多看清楚对过极有绅士风度,没打扰他跟男朋友囧囧有神对话的高大消瘦的男士。
“威克多,很荣幸的向你介绍,这位是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二贤者。”
二贤者瞄了眼镜子,这样生动的举止,这般锐利的目光,这番无动于衷的冰冷气质,绝非一幅平面肖像画能够抒发完全的。
老爷震惊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