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对她好过的人,师父她们还在山上,跟她已有方外尘俗之分。丹桂有自己的家,年前差不多就能回去了。展怀春呢,其实展怀春对她很好,他是少爷,并没有怎么欺负她,克扣月钱,打板子这些都没有,反而对她特别好,只是那些特别的好,让他突然再用少爷的身份对她时,她不习惯了。
只有豌豆,她对它好,它便也全心全意对她,眼里没有身份之差。
她肩膀抖个不停,压抑的呜咽时高时低,所有人都能听出她的隐忍。
许是她哭得太可怜太无助,沈棠都跟着心疼。她移开视线,看向在阿榆蹲下去那一瞬立即站起来的男人,看他脸上神色不定,隐约猜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否则一个丫鬟不可能因狗如此伤心。
这是什么事儿?她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让她做坏人?
沈棠生气了,怒冲冲绕到展怀春生身前,柳眉倒竖:“展怀春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跟她抢狗你自己抢,别把我牵涉进来!明月,我们走!”
她领着丫鬟拂袖而去,转眼便没了踪影,展怀春却没看她,眼里只有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身影。她经常掉眼泪,哭成这样他只见过一次,是大哥回来那日她以为他不要她了的时候。
回神时,展怀春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阿榆身前。他看她,一直看着,她应该是知道了,脑袋从胳膊里稍微抬起来了一些,歪头看他脚,接着又低头,抽搭着抓起碗豆就要把它放到地上。
“别哭了,既然表姑娘不愿意要,你继续养着便是。”展怀春别开眼道。
“多谢少爷,奴婢一时没能,忍住,在表姑面前失态了。少爷放心,奴婢这就把豌豆送过去。”阿榆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慢慢站了起来。还是给表姑娘吧,免得他日后再反复。
“我说让你养你就养,若你真的不想养,我马上摔死它!”她不识好歹,展怀春暴怒,吼完见她脸都白了,他恨恨转身,脚步从来没有如此快过,转眼就绕过路口。
绕过了,他顿住,隔着茂密花丛枝叶看她身影。
她怎么就不会说一句软话?
他多想,她会像上次那样扑到他怀里哭诉她的委屈,可是她没有。他多想,像上次那样抱着她安慰她,可是她不需要。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少爷,她的眼泪,是为了无处可去而流,是为了爱狗要被抢走而流,从来没有一次是给他的。
可笑他还想用发这种方式逼她低头,最后不过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而已。
她宁可不要豌豆,也不会跟他服软。
这个下午,展家前所未有的沉寂,二少爷闷在厢房里闭门不出,常青园里没有动静仿若无人。
只有表姑娘偶尔会弄出点动静。
听闻展知寒回来了,沈棠怒气冲冲地去找他告状:“表哥,二表哥跟那个阿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天二表哥非要把他那条狮子狗送我,把阿榆弄哭了,哭得那样可怜,我都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我可没想欺负人啊,二表哥说送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会那样舍不得狗!”
她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赌气地坐在椅子上,坐姿不正,没有半点闺秀的样子。
展知寒松松领口在她对面坐下,平静地道:“下次他再找你说跟阿榆有关的事,你都不必理会。”
沈棠趴在桌子上看他,压低了声音:“表哥,二表哥是不是喜欢阿榆啊?阿榆哭的时候,我看他心疼得脸都白了,我可没见他对谁这样好过。唉,他要是真喜欢阿榆,我替他出主意,免得他笨了吧唧只会让人家伤心。那样的臭脾气,谁会喜欢他啊?”想到展怀春不但自己犯蠢还拿她当坏人用,沈棠恨得牙根痒痒。
不喜欢更好,展知寒在心里道,嘴上却叮嘱她:“他们的事不许你插手。”
沈棠一愣。
男人面上冷峻,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管着她,严肃却另有一种亲昵,不是放在心上的人,怎么会去管?
沈棠心里涌上一丝甜蜜,看看门口,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展知寒身边,眉头蹙着好像有些困惑,然后在展知寒放下茶盏抬头看过来时,猛地往他身上扑去。男人大惊,却并没有急着躲她,反而怕她摔伤般稳稳抱住她。沈棠心中得意,在男人开始推她之前紧紧抱住他脖子,靠在他怀里道:“表哥,你对我真好。”她就喜欢他管她,好像她是他的人一样。
展知寒身体一僵,这样也叫对她好?
下一刻,他将手脚开始不老实的人推了出去,起身道:“吃饭去了,你二表哥现在心里不舒服,饭桌上你老实点,免得碍他眼他朝你发火。”
“知道,他情场失意,再看咱们两个幸福甜蜜,心里肯定难受啊。嘿嘿,我毕竟是他未来嫂子,可不能如此欺负他。”沈棠乖乖跟在男人后面,像是听话的小媳妇。
展知寒就跟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往前走。
到了堂屋,刚坐下就有下人来报,二少爷出门了。
天都快黑了,沈棠有些担忧地看向展知寒,展知寒将筷子递给她:“吃饭,不用管他。”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用大爷的甜中和二爷的苦,谁让恋爱需要情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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